“我害怕。”
百里绮轻轻枕在男人肩头,声音里满是示弱,一双涟水的眸子,却清醒无比。
她回宫不过四月余,哪怕动作再快,也比不了太后和四王数十年积累下来的势力。
唯一手握兵权的舅舅又远在千里之外的三角混乱区,而她尽全力扶持的大哥,哪怕上升的速度再快,也不过是五品的官。
她需要时间布局。
公主外府、数学院、三年后的科举……还有属于她的军队。
但太后,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似乎没打算给她起来的机会。
都说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可她不需要几时好,她只需要,这时好。
她环着南宫慎的双臂,微微收紧,整个人以更加亲密的姿态,嵌入了他的怀中。
从前她借着四世子的讨好,培养心腹势力的方法,恐怕是不可行了。
太慢了。
太后不会坐看她的壮大。
“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南宫慎眸色怔怔,宽大的手掌轻抚少女脊背。
他已经不记得,她多久没有这样全身心依赖地投入他的怀抱了。
他明知,她这般示弱,是为了利用他,但还是心甘情愿地,沉沦了。
京城消息还未传来前,先传来了一个糟糕的消息。
北牧托人递消息进来。
北戎边境动乱,北戎国派使臣南下,要晟国送公主前往北戎和亲。
消息尚未传到京城,因北地接壤,所以北牧才提前得知了消息。
公主刺杀、世子递刀、北戎和亲。
当真是好一个一条龙服务啊。
夜色降临时,林寄再次从殿顶落下。
百里绮刚要开口,忽然闻到一股血腥味。
“你受伤了?”
林寄“唔”了一声,“没事。”
“京北原到京城的路被封,你派去送信的人被杀了,沈连成递过来的折子也半路被截。”
百里绮的心沉下去,但很快又恢复过来。
因为她知道,事情如果没有办妥,他应该不会来找她。
“你回了一趟京城?”
“这伤,是半路受的?”
从这一刻,百里绮才真正意识到,太后的手,究竟有多长。
在与南宫家割裂的极短时间内,扶持公仪家,又一手遮了整个京北原的天,若非她年老无子嗣,这样狠的心,恐怕也不会与皇爷爷伉俪情深至今。
只怕是会早早就将子嗣扶持上皇位,垂帘听政。
太后的布局,从百里绮出生那刻,便布下了。
只可惜,她的回来,打断了她的计划。
林寄见自己要说的话都被猜中,啧了声,“没意思,都被你猜中了。”
百里绮无奈看他:“你心态是真好。”
“我先给你上药,一边上药一边说。”
说着,她便去解他的衣裳。
殿内没有点灯。
明亮的月光从殿顶打开的瓦片间泄下,照在一身夜行衣的青年身上。
夜行衣看不清深浅,百里绮伸手摸上去,才发现,血水都浸到了衣上,林寄却还是一副凤眸含笑的无畏样。
百里绮心头一紧,喉头微动,却嗓子发干,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眼眶有些发酸,怕自己忍不住掉泪,垂下了眼。
但当衣衫解开,看到夜行衣下,大大裂开皮肉可见的狰狞刀伤时,眼泪,还是忍不住大颗大颗掉了下来。
泪珠无声砸在林寄的腿上,透过布料,灼伤了他冰冷的肌肤。
他脸上的调笑不再,无奈道。
“哭什么,受伤的是我,你又不疼。”
“你不要命了吗?”百里绮的声音止不住的哽咽。
她抬头向他看去,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眸,让她看不清他的脸。
他分明不用这样拼命的。
林寄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少女泪涔涔的脸上,指腹轻轻拭去月光下闪烁的晶莹泪珠。
“别哭了。”
“我没事。”
“再重的伤,我也不会死,放心吧。”
“你是铁人吗?”百里绮用手背抹去泪,又是伤心,又是难过他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受了重伤怎么可能不会死。”
林寄笑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铁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