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交谈着,来到了溪水边,灌丛树木已经开始泛黄,水面浮着一层枯枝败叶。
沈连绮用木桶荡出清澈水面,拿过大哥手里的木桶,一起扔进小水潭里,她大大咧咧地蹲着水边,一边往外拉木桶,一边语气轻松的说,“大哥你就别操心了,不会有事的。”
只要再有小半年,周家就拿他们没有办法了。
现在的话,哄着周惟荣就是了,她对他笑一下,他就能找不着北,半年岂不是手到擒来。
沈连成看着妹妹毫不担心的轻松模样,心里叹了口气。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他弯腰握住木桶,微微用力,从水中提了起来,又将妹妹的木桶,也一同挑在自己的木担上。
沈连绮拿着空桶来,又空着两手回,顺便揪了几朵野花,插在家里的栅栏上。
傍晚,小弟从武馆回来,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递到二姐和四妹面前,笑得露出两排大白牙,“今天马师傅姑娘出嫁,给我们发了麦芽糖。”
三弟沈连虎今年十三岁,长得黝黑壮实,浑身使不完的牛劲,又不爱读书念字,沈连成便托了关系,让他去长鹿县的武馆里打杂和学武,每天中午还能管一顿饱饭,比成天到处混要强。
“麦芽糖?”小妹瞅了眼,摆手道:“不吃不吃,今天周公子送了桂花糕来,一会儿咱一起吃。”
小弟粗黑的眉头一拧,“你怎么还吃他的东西!不是说了不准吃吗!你要把咱姐卖给他吗!”
“谁卖给他啦!!”小妹被他一吼,也生气了,大声道:“姐都给他摸手了!吃他两块糕点怎么了!”
“什么!他摸姐手了!!”小弟大嗓门的重复着,说着就要去墙角拿木棍,“那个登徒子!我要去宰了他!”
沈连绮一个头两个大,不是说了不能告诉他们的吗!
她连忙站起来去拉小弟,但小弟还没拉住,大哥半边身体从厨房探了出来,他绑着襻膊,露出清瘦冷白的小臂,那只平日里握笔的手正拿着锅铲,看着院子里的闹剧问,“什么摸手?”
随后看到满脸慌乱心虚的沈连绮,眉头狠狠蹙了起来。
“周惟荣摸你手了?”
沈家缺了一条腿的破桌边,沈家四兄妹团团围坐,桌上摆着两盘冒着热气的水炒秋葵和水炒杂野菜,每人面前摆了碗掺着糠的粟米饭,粟米饭旁边还放着油纸包裹的整整齐齐糕点。
“两月后,你们跟我一起进京,接下来这两月,除了必要的粟米购买,尽量少花钱,所有钱都留着进京路上花。”沈连成身为大哥,做下了沈家兄妹四人的去向决定。
“真的就只是给他拉了下手……”沈连绮像是做贼一样,说得十分小声。
进城赶考开销大,他们家这空荡荡的钱袋,就算有州府补贴,支撑一个沈连成进京都难,更别说兄妹四人一起上路了。
沈连绮依稀记得,她被宫里接回去时,春闱已经结束,所以沈连成是一定要先进京的,到时候宫里来接她,她再带着弟弟妹妹进京跟他团聚,岂不皆大欢喜。
“什么叫只拉了下手!你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吗!女儿家的清白名声,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你以后还要怎么嫁人!”沈连成的眉头皱得快要夹死一只苍蝇,对妹妹的行为极不认可。
“不嫁人不就行了嘛。”沈连绮小声嘀咕,又渐渐有了底气,“难道女子只有嫁人这一种选项嘛。”
她才不要嫁人呢,尤其是这个小说世界是传统的父权、夫权社会,女子没有话语权,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如今她没爹没娘,便长兄为父,大哥若要将她许配给谁,她一点儿话语权都没有。
“大哥~”沈连绮软下嗓子,抱住大哥的胳膊,轻轻摇晃着撒娇,“周惟荣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吃软不吃硬……再说了,咱家哪有那么多钱一起去京城,我跟弟弟妹妹在家等你,等你高中回来,周惟荣哪里还敢这样……”
沈连成还没说话,小弟一拍桌子,“我宰了他!”
他暴脾气,从他还没开始长个,便追着那些骚扰姐姐的村混子们打,如今在武馆练就一身腱子肉,更是一言不合就要开打。
但他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缺了条腿的桌子先歪朝一边,眼看要倒,沈家四兄妹都手忙脚乱的扶住了桌子。
桌子腿重新用砖头固定住,沈家四兄妹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一些,小娇看着桌上洒出了大半的水炒秋葵,又看了眼包裹在油纸里整整齐齐的糕点,咽了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