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苍穹落幕。
东方辞负手立于廊下,看着满天夜色。
“谁都可以做晟国新帝,唯有南宫家,不可以。”
东方与南宫两家恩怨已久,但凡南宫慎登上帝位,南宫家,定然会对东方一族下手,等待他们的,只有族灭。
如今得以残喘,不过是陛下感念先太妃,可先辈余泽终有用尽的一天,如非必要,他不想带着族人,离开晟国。
星星点缀苍穹,和风吹过,抚起少年鬓角的一缕发,发丝挥动间,隐约能看到夹杂着几根白发。
站在他旁边的东生连忙垂下视线,小声道,“主子,该用桑叶汁染发了。”
东方辞十二岁掌家,十四岁,便少年白了头,只能靠桑叶药汁将白发染黑,三五天,便要染一次。
他不过十七岁的年纪,身上却肩负了东方一族的命运。
东方辞“嗯”了一声,“下去准备吧。”
东水县驿站,后半夜。
沈连绮是被渴醒的,随后肩上的疼痛令她忍不住叫了出来,“啊,疼——”
“姐,姐!”小娇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后,油灯亮起,小娇的脸露了出来。
见姐姐醒来,她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喊她,“姐,姐,姐你终于醒了呜呜呜——”
小娇的哭声惊动了睡在隔壁的沈连成和小虎,两人急急忙忙赶来,见少女醒来,眼眶皆是一湿,沈连成侧过脸,擦了下眼角,才又走过来,在床边坐下。
“连绮,除了肩膀上的伤,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沈连绮脑子还有些恍惚和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肩膀上的疼痛提醒了她,她想起来了,想起了自己脑子抽风,觉得她和南宫慎横竖谁中箭都死不了,就给他挡了一箭,好让南宫慎欠她条命,能在她成为公主前,保他们兄妹在京城无恙。
可她要是知道,死不了归死不了,但也让她差点丢掉小半条命,打死她也不会给南宫慎挡那一箭的。
她现在肩膀疼得要命,眼泪根本止不住,哗啦啦地就自动从眼角流出,一开口,便声音哽咽,可怜极了。
“疼。”
“哥,肩膀好疼,动不了了。”
沈连成有些无措,连忙用帕子给她擦眼泪,“过几日就好了,过几日就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可无论他怎么擦,妹妹的眼泪,还是如断线的珍珠般直坠,眼眶红红地看着他,叫他一颗心揪在了一起。
这时,房门再次被推开。
南宫慎带着陈桢和周惟荣快步走了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大夫给少女把脉后,连忙喜道:“退了,退了,恭喜殿下,小姐的温病,退了。”
“嗯。”南宫慎抬手,挥退大夫,站到了床边,垂眸审视躺在床上苍白虚弱的少女,见少女泪光闪烁,就是不敢看他,冷哼了声。
“下次还敢吗。”
沈连绮不敢正眼看他,怕把眼底的幽怨全投射过去,但她苦都吃了,惨怎么可以不卖,京城里的危险,只比这一路上要多,大哥好用,但出生微寒,随时可能会被南宫慎当做弃子,眼下她既然吃了这差点没命的苦,自然是要挟恩相报的。
她垂着泪眸,睫毛颤了颤,小声说,“敢。”
南宫慎抿了下唇,落在少女身上的视线,多了几分忐忑,“为何?”
“我们沈家兄妹几人,既为殿下做事,定是忠心耿耿,危难面前,自然是殿下的性命重要。”
沈连绮说的冠冕堂皇,眸子始终垂着不敢抬起来,但莫名的,她觉得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冷了两分,冷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牵动了肩膀的伤口,疼得她瞬间五官蹙在了一起,想叫,又咬牙憋了回去。
南宫慎抬手欲抚,又收了回来。
他看着少女,冷笑一声,“倒是小瞧了你的忠心,好生歇着吧,本世子这里,缺的就是你这样的忠心,早些痊愈了,早些回来伺候着。”
说罢,南宫慎转身便踏了出去。
沈连绮觉得他话里带着气,好像在阴阳怪气自己,但她脑子现在也累得很,觉得他有病,懒得哄他,便什么也没说,任他离开了。
南宫慎一走,其他人才能围上来。
周惟荣想要去握住少女的手,细细说会儿关心的话,却被沈连成挡了回去。
“周公子,夜深了,还是回去休息吧,连绮也要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