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儿自顾自地走了,留下高永康一个人,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在里屋门前徘徊了好一会儿,才好像被掏空了一样跌坐在椅子上。
我下了床,轻轻地推上了里屋的门。
屋里顿时变得更加昏暗,只有透过门缝照进来的那一束光。
掏出打火机,随着‘吧嗒’一声,我点上了一根烟,“你抽吗?”
隐约的看他摇了摇头,“你不是要接着看吗?怎么看?”
既然想和他聊聊,那就得显示出足够的诚意,我毫不避讳的对他说道:“没啥看的了,刚才那都是为了把你妈支走故意说的。”
“嗯,听的出来。”他的声音依旧很小,文文弱弱的。
对此我也没有很意外,从先前给他看事的感受中我就知道他是个多思多虑的人,这样的人都很聪明,而他的命格确实也是这样。
“高哥,唉~咋说呢?我感觉你现在不太好。”我就感觉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就是不知道从哪起头。
“呵呵。”高永康轻轻的笑了一声,“我挺好的。”
我吐出一口烟,反问道:“那你为啥笑啊?”
“我就是没想到,这话会从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嘴里说出来。”
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我把光源对准了供桌上的香火:“你现在的心,就跟那边的烟一样杂乱,而且是飘着的,根本沉不下来。”
“或许吧。”
瞧着他还在隐藏自己的心绪,我只能选择打开天窗说亮话,主打一个真诚。
“我感觉你好像活的很痛苦,很纠结,你好像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什么期待。而且,我发现一直在以较弱的姿态迁就着生活的方方面面,其中就包括你妈。”提到这大婶儿我心里就堵挺,“她平时是一直这样对你吗?”
高永康憋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我妈…她…挺不容易的。”
“当爹妈的都不容易,但你就容易了吗?”
一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戳中了他的开关,高永康终于说出了一‘段’话。
“从小到大,我就没有见她睡过懒觉,无论是夏天还是冬天。”
“每年收地的时候,她的手都要裂好几个口子,每年冬天,她都会给我织毛衣。”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每天都要围着灶台转上三次。”
许多人都会觉得,一位母亲做这些事是理所当然,但这世界上,本就没有理所当然的事儿。
高永康好不容易愿意说话,所以我没有插嘴,静静地等着他继续说。
“小学的时候,她希望我考试考满分,我做到了,虽然不是每一次都能。上了初中,她希望我可以考上市一中,我也做到了。她希望我考上大学,我也考上了。”
他停顿了一下,连着喘了好几口粗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觉得我就应该满足她的所有期望,但是我的愿望又有谁来满足呢?”
我回答了他的问题,“当然是靠你自己啊!”
“可是我不能,呵呵。”他苦笑了两声,“上了大学,我发现原来外面的世界可以那么繁华。慢慢地我见识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那是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适合我的世界。”
“我在那里迷失过,沉醉过,也被伤害过,但是我还是喜欢那样的世界。”
高永康突然变得很激动,“可我突然发现,我在那个世界里走不出来了!我妈让我毕业之后回到咱们这儿,考个公务员,然后过上安稳的日子。可是我!我这样的人,如果留在这个小县城里,是会死的。”
不知道为啥,死这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是那样的自然,那样的轻如鸿毛。
“所以我留在了北京,找了一份差不多的工作。我妈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我也越来越不喜欢和她说话,也不愿意和别人说话。”
昏暗中,我看到他微微仰起了头,盯着什么都没有的天花板,“二十五岁之后,每次过年回来,她都会想尽办法催我结婚,说想要抱孙子,可是我……”
“可是你不想结婚,是打死都不想、甚至是不能的那种。”我缓缓的开了口。
“你们出马的这么厉害吗?连这个都能算出来?”高永康像是自嘲一样又笑了几声,“你刚刚说我是媳妇命,是啥意思?”
“温良贤惠,主招好夫。”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讲了出来,“温良贤惠我就不解释了,主招好夫的意思是会找一个好丈夫,这是一个女人的命格,但却出现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