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霞中。
二人坐上了去往河边镇的早班车。
曹一宁打听了,去河边镇就这两趟车,早上一趟,下午一趟,错过了那只能等第二天了。
汽车行驶了大概三四十公里后,到地方了。
下了车,曹一宁又搭上一辆驴车。
往继成村走去。
赶车的汉子,是个五十多岁的农家老汉,皮肤黝黑,花白胡须,烟瘾很大,一路上烟袋锅子几乎没离过嘴。
偶尔咳嗽两声,听的曹一宁揪心的不行,生怕他把肺叶给咳嗽出来。
“后生,你们是干啥的,俺们这小破地方好多年没城里人来了。”
“大爷,我们是大学生,学考古的,听说你们这的雷轰尖子山上有古迹,特意来考察的。”
老汉一脸疑问,似懂非懂的问了一句:“学考古的?这是干啥的。”
曹一宁一阵语塞。
愣了半天,回应一句:“就是研究历史,研究古墓的。”
老汉脸色一板,狠狠瞪了曹一宁一眼。
“闹了半天就是两个挖坟滴!”
“你说你这两娃子,学啥不好,学这干啥,挖坟不好,损阴德嘞!”
曹一宁:“……”
“嗨,这不是当初报考专业的时候脑子进水了嘛,就选了这么个行业,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尽钻老林子了,危险的很,干完这趟,我就准备转行了,大爷您说的对,干这行确实有损阴德。”
老汉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满意的看了一眼曹一宁:“哎这就对咧,俺跟你说,俺们这块,确实有个雷轰尖子上,高着咧,一到打雷天,老遭雷劈,老辈人都说啊,山上不干净,有妖魔鬼怪,这是真事,那山头真不干净。”
“60年大灾荒的时候,村里饿死了不少人,俺们没有粮食,饿的受不了就吃草根树皮,可那年正是个大旱年,山上的草都不长了,周边的树皮吃光了,村民们饿的受不了了,为了娃子们有口吃的,村里的老人们就上了雷轰尖子山。”
“唉……去了三十八个人,一个都没回来,也不知道遇上啥了……遭虐啊!”
老汉说着说着,语气沉重,脸色悲怆,渐渐红了眼眶。
声音都沙哑了:“娃,听俺一句劝,回去吧,那地方邪性着哩,去不得!”
曹一宁眼睛一转,凑到老汉耳边道:“大爷,实话告诉您吧,我们这也是上面的任务,实在没办法,不过您放心,我们不会傻到去送死的,就在村里住两天,村子周边转一转就回去了。”
“嗳~这就对哩!”
“当官滴没有一个好怂,尽让恁们受罪送死哩,他自己咋不来,娃,当差~脑子要灵活一些,不能死板,死板就要吃亏哩……”
曹一宁嘴角抽搐,一路哄着大爷,往继成村走去。
这村子离河边镇属实有些远,以小毛驴子的脚力,到夕阳西下时,才堪堪进村。
大爷很热情,直接将他俩领到了家里。
一座破旧的农家小院,曹一宁扫视一圈,暗自叹了口气,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大爷家里,小毛驴子和几只土鸡估计是家里唯一的资产了。
“老婆子~俺回来咧!”
“多整几碗面,再杀只鸡,有城里来的客人哩!”
矮小的土坯房中出来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奶奶,头发白了大半,身上还穿着破旧的补丁褂子。
“奶奶好。”
“嗳~你们好……快进屋坐,俺给你们弄饭去!”
老奶奶和善笑着,有些拘谨,离的远远的,生怕冲撞了城里来的人。
这种情况,在八十年代的农村很普遍,老一辈子的人,好像都是这样,一听是城里来的,都以为是上面来的领导。
离的远远的,看着快六十多的人了,面对两个年轻人,站着的样子拘束的像个小学生似的,看着让人心酸。
曹一宁眼睛有些湿润,在老人身上,他看到了前世奶奶的影子,每次村干部一来家里,奶奶就是这样。
这一代人活的不易啊!
经历过旧社会的压迫,朝不保夕的战乱,解放后分土地的喜悦,好不容易熬过来了,又经历了官僚主义的鞭挞,令人绝望的灾年。
如今,苍髯皓首,白发满头,垂暮之年,家里只有三间土坯房子,一辆毛驴板车,四五只土鸡。
这样的人家,也许还有很多。
家里也没个娃娃,没个年轻人,壮劳力,曹一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