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提步便想向房内走,稳婆伸出胳膊阻拦道:“陆大人,稍等。”
只见另一稳婆和刚进去伺候的丫鬟各端着一大盆通红的水走出来,陆绎呆愣一瞬,刚要提步,两个乳娘和另一个稳婆抱着更换下的被褥又出现在门口。陆绎侧身让路,心却揪在了一起,他最爱的人为了给他诞育孩儿这是流下多少血啊!终究他还是让她受苦了。
陆绎含着未干的泪奔到室内床铺前,却见今夏紧闭着双眼,苍白的小脸上满是疲惫,碎发凌乱地垂在额前,他的泪不受控地滴落,坐在床边轻声哽咽道:“夫人,夫人……”
今夏感受到了陆绎熟悉的气息,也听到了他的声音,但那声音好远好远,远得有些听不清,她想睁开眼给他一个微笑,可是眼皮好沉,她努力努力,只看见一束光……
陆绎见今夏的眼皮微动却没有睁开,猛地站起身,回眸才看见袁母与林菱一人抱一婴孩正看着他。
他颤声问道林菱:“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不醒来,您快看看她!”
林菱抱着孩子走过来道:“夏儿没事,她只是睡着了。”
“睡着了,睡着了……”陆绎重复着。
“一下连产两个孩儿,她这是累极了。”林菱补充道,“让她多睡会儿,能更快恢复体力。”
“嗯!”陆绎长出一口气,俯身怜惜地整理着今夏的碎发,替她盖好被子。
“姑爷,看看孩子吧!”袁母抱着孩子过来轻声道。
“袁大姐怀中的是长,我怀中是次。”林菱笑着看着孩子们说道。
陆绎起身走上前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婴儿粉嘟嘟的小脸被晨起的阳光镀上一层暖色,陆绎不禁翘起嘴角,这就是他的爱妻拼了性命给他生下的血亲骨肉,他伸出手想碰碰孩子的脸,却停在半空不敢继续向下,想碰却不敢碰。
“来,我们让父亲抱抱~”袁母将小婴儿递到陆绎面前,陆绎摊开手不知所措地看着袁母……
“姑爷,你学着我这样抱……”袁母将小婴儿放到陆绎手中,看着陆绎笨拙的动作,笑道,“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平日拿惯绣春刀的手,此刻小心翼翼地抱着柔柔软软的小婴儿,陆绎心底里满是感激与幸福,看着孩儿喏喏的小嘴心里欢喜得紧。
良久陆绎将孩儿轻轻递给袁母,转身又抱抱林菱怀里的小婴儿,剑眉微拢,想自己阅人无数,抓人记人,只一面便不会错,可自己这刚出生的儿子们长得甚是相似几乎分不出来,陆绎面露难色。
林菱看出端倪,轻声道:“我这孩儿的手腕上系了一个红绳,若是怕辨不出,便看看孩儿的手腕。”
“哦,多谢姨,有心了。”
林菱接过孩子,道:“好好陪陪夏儿吧!小公子们交给我和袁大姐便好!”
“姑爷,孩子有我和林大夫,你放心便是。”
“有劳岳母大人了!”
“哎呀姑爷,跟我还客气啥。”袁母笑道。
二人携众人带着孩子们退出主卧。
其实婴儿房就在隔壁,乳娘也在屋内等着了,袁母与林菱当然也不会立刻将孩子给乳娘,两人第一次见隔辈亲,欢喜地不得了。
丐叔更是一个老小孩,看着孩子乐得嘴都合不上:“啧啧啧,这两个小娃娃,还真像我那乖孙儿,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杨程万也稀罕得不得了,与见自己的亲孙子孙女时一样,满面的笑意;杨岳夫妇觉得两个长得极像的小人特别有意思;小山儿与上官曦怀里的小艾希也冲着婴儿笑;岑福也即将当爹亦是盼望地摸着吉兰泰的肚子。
丐叔想起陆绎所托之事,差人找来忠伯安排酒席,丐叔作陪宴请众人,忠伯又按陆绎的吩咐给下人和接生的稳婆发放赏银,陆府上下喜气盈盈,比过年还热闹。
陆绎此刻则在房中守着今夏,他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亲了亲她苍白的软唇,想抱抱她又怕将她惊醒,看着看着,自己也歪着头枕着手臂睡着了。
今夏醒来时,已是午后。她睁开眼,想起自己好像尿床了,又摇摇头觉得不对,娘说是羊水破了,记忆一点点浮现,低头看肚子,已经不见了硕大的凸起,哦……孩儿已经生下了……大人……
水眸一转,看见陆绎伏在床沿睡着,她想抬起手摸摸他的头,却没有力气,手抬得不够高够不到他的大人。
睡梦中,陆绎觉得床铺似乎有轻微的响动,他抬起头见今夏正看着他,一如那年他从岑港回来,躺在床上看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