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永宁长公主是皇上的同母胞妹,比陆绎年长一岁,小时候曾与陆廷学过几年武功,身上尽是豪侠之气,先皇亦觉得公主太过男儿气,便钦点了新科二甲传胪梁子明为驸马。
朱明王朝的皇家,有一条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规矩,即驸马须从平民或低级官吏家庭中选取,而且子弟被选中的人家,近亲中便不能再出仕为官,即使已经做着官的也得退休回家。
原来是为了不让王公贵族及大小臣工,借皇家姻亲的身份为非作歹,危害政权。说得倒也头头是道,可是一个家族若有子弟被选为驸马或仪宾,则举族不能应举做官,而所谓的驸马仪宾也不过是做一个领干俸的虚职。这样一来,民间的世家大族、书香门第都视与皇家结亲为畏途。梁子明不敢抗旨,眼看着仕途无望,心下甚是委屈。
梁子明饱读诗书与喜欢舞刀弄剑的公主三观、习惯等各种不一致,房事更是从未行过,长公主强势,二人也是见面甚少,各自一处,梁子明敢怒不敢言 。
可巧这日在酒楼撞见工部右侍郎陈忠、郎中刘一正,梁子明借着酒意便抒发了心中的郁结。可这二人可不是什么善茬,他们正在主持修建皇家陵寝,思来想去觉得眼下不如将驸马拴在一块儿更方便行事,次日陈忠与刘一正商议,二人一拍即合,遂将陈丹凤、刘墨萍送给梁子明。
陈丹凤本是不愿,但陈忠将其中的利害讲于她,她听后权当父亲是缓兵之计,便应了下来;而刘墨萍一见到梁子明便情投意合。
不日二人又找到梁子明帮助他们将名贵木材、石料移花接木偷运出去弄得大笔赃银,他觉着这皇家毁了他的仕途和姻缘,捞点好处又何妨,何况他们把女儿都给了自己也算是有诚意,便应下了此事。
只是这事不到半月便被长公主知晓,又得知魏鸣入狱,陈刘二人与驸马勾结一事迟早会被陆绎查出。她虽不在乎梁子明,但他代表的多少也是皇室的行径,不得不维护皇家的颜面,况且到时候驸马有罪自己也难保不被这书呆子攀上拉下水。于是便在岑福押送魏鸣出得诏狱后悄悄找人塞给他一封书信要他务必亲自交给陆绎,她知道帮陆绎也就是帮自己。
长公主聪慧,信中并未提及皇家陵寝案,只于信中言说驸马偷养了两个外室,因梁子明说二人只是他认下的义妹,于是长公主将计就计,让梁子明将二人送到陆府给陆绎,让他帮忙查验二人的身份。她深知陆绎的为人,况且对陆夫人她也有所耳闻,甚是欣赏;只道收下这二人自当是安抚住陈忠、刘一正,好继续寻找证据,随便圈在陆府便是。
梁子明哪里敢抵抗,虽私下里胆大,面上还是惧怕长公主,心底不舍亦是无有办法,只得任凭长公主发落她们。
而陆绎那日看了信后,便知此事不简单,若只是家事,长公主自己处理便是,既然密书于他,那便是这其中牵连着有关朝廷之事,而她一个公主自是不便参与的,因而借陆绎的手顺便体面地处理掉家事。陆绎抬眉轻笑感叹:“果然还像小时候一样,什么麻烦事都要推给我。”
今夏与他是夫妻,陆绎自然是不瞒她的,只是他也怕长公主如此会让今夏委屈,所以想尽快了结此事。
陆绎刚烧完今日的密信,忠伯匆匆赶到书房门口,一头细汗,气喘道:“公子,这门口来了两乘软轿,说是驸马的义妹,要送给大人,这,这……老奴不敢随便放人进来……”
陆绎不紧不慢地起身道:“我去看看。”
不日就是端阳节了,陆绎一路走着,看着府里门楣、回廊处插的艾草与悬挂在各个房间屋檐下的彩棕,想着往年的陆府可没有这般景致,定是今夏吩咐人置办的,心下不由得感叹:只可惜今年的端阳节陆府怕是不太安宁了。
来到府门口,但见公主府上的管家向他施礼,陆绎点头算是回礼。
陆绎转身低声吩咐忠伯:“让她们从侧门徒步走入,暂且安置于偏院,也不必着人伺候,死不了就行,未得吩咐不许在府中走动。”言罢便负手回了书房。
忠伯闻言立下了然这二位不是什么好鸟,况且他家公子也不是风花雪月之人,眼里心里都只有夫人一人,这二人不过是自讨苦吃。
陈丹凤还在轿子里喜滋滋地笑着以为好事降临,刘墨萍倒是没什么表情。待轿子抬至侧门后,忠伯依照陆绎的吩咐安排了她们,与此同时岑福也大步走进陆府正门。
中午今夏照例回府看望孩儿们,在门口看见忠伯,笑呵呵问道:“忠伯,大人可在书房啊?”
“夫人,公子已然与阿福去北镇抚司了。”忠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