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佑樘从未体验过这样的痛楚,似乎五脏六腑都在绞紧,难忍之极……
她从小到大也受过许多皮外伤,甚至刀剑刺进骨肉,都没有能够超越这种疼痛的。急剧的痛苦贯彻身心,迫使她不由蹲下蜷缩,却并不能缓解一丝一毫,很快,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渗出。
她以往会因为疼痛而畏惧死亡,但是这样的疼痛,却让她平白生出一种“除了死什么都不干”的冲动……
实在太疼了。
玉佑樘眼前的景致变得模糊,却不是因为流泪,而是被疼痛抢夺走一切属于正常的感知,她知道谢诩在她身畔连续讲话,但她一个字都听不清,她也想试图回一些什么,恨不能哭出来,但那股子痛如同扼紧她喉咙的手,连哭都无法发出声音。
她感觉到谢诩想扶起她,可她清楚的知晓自己是怎么了,又有种难言的害臊和羞恼,不愿让他瞧见自己这个模样,所以只能一遍一遍抗拒着他的接触。
眼前一点点变黑,腹部的绞痛宛如一寸寸压往她身上的重石,愈发难以承受,连四肢都痉挛到酸楚。
终于,她眼前全黑,又是一阵耀白,玉佑樘抱膝的双臂逐渐松懈,她的知觉渐失,一切都变得如同慢动作
嗵……
是她侧身摔到地面的声音。
玉佑樘彻底晕了过去。
等她知觉再回到身体的时候,已经靠在谢诩的怀里了。
她多希望自己醒来时分,已经好一点了,可惜她只晕倒了一会,腹部的绞疼根本没有减轻分毫。
她掀起眼皮,睫毛被汗淋湿,这个动作做起来都格外吃力,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陶府,身边立了一圈面色惊惶的陶府下人。
谢诩胸腔剧烈地起伏着,耳边是他怦动的心跳,他在与下人讲话,明明已经很紧张了,却还故作有条不紊:
“你去打热水。”
“我房里有些益母草和大枣,你去加一些红糖姜水煮茶。”
“你去陶府药房抓一些川乌和草乌过来,捣烂了,加一些蜂蜜来。”
“准备三个暖炉。”
“……”
他一一指挥着,又冰寒严肃地补充道:“还愣着做什么,快点!”
他的语气听起来都有些发火了,真是很少见到这样不淡定的谢先生啊,玉佑樘猛又想起上回碧棠所言的“他真是比女人还懂女人……”,不由想发笑,嘴还未上扬,又是一股剧痛席卷全身,她痛苦地阖上眼,身体不由蜷紧。
谢诩似是感受到了她的微动,手臂收拢,将她抱紧,去往暖房的脚步也愈发加快。
他走路的时候,会有些许颠簸,玉佑樘脑袋陷在他怀里,喉咙里莫名产生了阻塞感,只能不得已一下下咽着口水,想将这种不舒适感往回逼迫。
这么走了一段,玉佑樘再也无法强抑,哇一下吐了谢诩满怀。
谢诩明明感觉到了,脚步却完全没有停,连一瞬的怔忪都没有。只松开一只手,手指轻轻掐起玉佑樘的脸,防止她接触到那些呕吐物。
玉佑樘实在痛苦地睁不开眼,只哀喃道:“对不起……”
谢诩大拇指轻轻刮开她唇角的秽物,似在温和地讲着没关系……他又想宽慰她一些什么,却又觉得此刻说什么大概都没有用处,终是没有开口,一脚踹开了暖房的门。
谢诩替玉佑樘解开皮毛袄子,然后很快把她一整个人塞进被窝,替她盖被子的时候,谢诩触到她的手背,简直冷如冰晶,他把那小手放在自己手里捂了一会,才掖回被子。
心疼得不行,谢诩问出来的音色都不由颤抖,“冷吗?”
玉佑樘咬着惨白的下唇,虚弱地点了点头。
谢诩把自己沾了一胸口呕吐物的外袍脱掉,而后匆匆从抽屉里翻出一只黑色木箱,啪一下打开,一排耀眼的银针映入眼底,大小不一,整齐排列,太素九针。
谢诩点起一根蜡烛,一手持烛,一手提着箱子匆匆走到床边。
他往榻边小椅上滴了几滴烛油,将红烛固定上去,又一边掀开玉佑樘的被褥,他褪下玉佑樘的罗袜,而后将她裤脚卷至大腿根部。
一切皆是同时进行,不浪费一点时间。
他目光锁定三个穴位,将银针附在火上烤了一刻,便取了下来。
谢诩一手持针,一手轻缓地拂开少女汗湿黏腻在额上的黑发,温热的掌心擦拭着她汗水的同时,针已经一一被利落又细致地扎入各个穴位……
三阴交,地机穴,血海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