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印仍旧没有醒。初衔白的内力极其霸道,她的转功大法又没练成,天印要完全接收并不容易。玄秀只有用针灸给他疏通经脉,这见效比较慢,但以他现在的情形,只能用这种温和点的法子了。
体内似燃起了大火,天印觉得自己的心肺都在烈火里焚毁殆尽了。意识却是清醒的,他还能听见玄秀的声音,她叫他忍一忍,等疏通经脉,两股内力相融,就会没事了。他恍惚间觉得有些不对,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哪儿不对,昏昏沉沉间又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感到了清凉舒适,天印睁眼,却发现自己竟身处天殊派的后山上,他正在修炼天殊心法,第九重极其重要,周围不能有丝毫干扰。他调息打坐,已进入空境,身后忽然传来窸窣清响。知道有人正在接近,他微微偏头去看,眼里落入一身蓝衫,她的脸依然是少女模样,眼神里全是兴奋和好奇,但一接触到他的视线就慌了。他还想再细看,场景换了。
派中集会,他坐在上方,阶下各门弟子齐聚,他的视线扫过去,看到她缩在角落里心不在焉的开小差,有时候会偷偷笑起来,眼神落在前面的靳凛身上,满是爱慕。
眼前似落了雪,他低头看了一下衣摆,黑色的衣角沾了鹅毛雪花,黑白分明,分外夺目。再抬眼,居然又变了地方。前方白衣胜雪的人影背对着他离去,一步一步,越来越远。他想开口呼唤,她已自己停了,转过身来,簌簌落雪隔开她的表情,分外平淡:“你我两不相欠,从此再无瓜葛。”话音未落,白衣已经隐去,再不复见。
天印猛然睁开了双眼。
耳边传来敲木鱼的声音,玄秀正在外面念一段经文:“世间无常,国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阴无我生灭变异,虚伪无主,心是恶源,形为罪薮……”
他的意识渐渐归拢,坐起身来,抬手摸了摸胸口。伤口仍旧疼痛,但显然已经不足以让他丧命。体内感受有些不同,他摊开左手掌心,血线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醒了?”玄秀听到响动进来,看到他坐着,惊喜地走了过来:“怎样,好些没有?”
天印怔了半晌才嘶哑的开了口:“我还以为我醒不过来了……”
“是啊,凶险的很,多亏了……”玄秀怕提到初衔白的事影响他养伤,想想还是住了口。
天印追问:“多亏了什么?”
玄秀打岔道:“对了,你试试看鸢无的毒有没有解,你体内两股内力相抵,我便干脆借力使力,试着将毒引入经脉导了出来。”她指着床下的一只木盆,里面黑乎乎的半盆黑血:“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功,你快试试看。”
天印并没有动,反而蹙起了眉:“两股内力?我怎么会有两股内力?”
“……”玄秀一时失言,尴尬地不知道该如何自圆其说。
天印提了提气,的确没再感到压制,反而感觉真气源源不断,愈发奇怪。
玄秀见他神情有异,怕他再追问,连忙起身道:“我去给你端些吃的来,珑宿送了不少东西过来呢,你先补一补身子吧。”
“初衔白……”天印忽然开口,阻断了她的脚步:“她是不是来过?”
玄秀并不擅长掩饰,讪讪地别过脸出门:“先吃点东西再说吧。”
天印坐在床上没动,他想起初衔白似乎在他耳边说过跟梦里一模一样的话。玄秀又说他体内有两股内力,梦里的煎熬如同置身火海,难道……
但以她对他的憎恨,没道理会这么做。
他披衣下床,玄秀已经端着东西进来:“哎,别动,你现在还不能随便走动。”
“没关系。”天印指了指帘子:“去外面坐吧,我许久没有下床,实在难受。”
玄秀只好同意。
外间香烟缭绕,天印走到小桌前翻了翻那几本经文,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玄秀:“你有心向道,怎么读起佛经来了?”
“为月儿念的。”玄秀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忽然想起初衔白,似感慨般道:“其实直到她走了,我才算真正勘破。天印,我们都活得很艰苦,世间万般无奈,挣不脱,只有熬。奈何你我都是一叶障目,从未看清楚所图所想,最终失之交臂,唯有扼腕。你比我年轻,早日看透,才会解脱。”
天印微微偏着头,似听得入了神,半晌才低声道:“我就是看透了所图所想,才无法解脱。”
“……”
在床上又躺了两天,天印已觉身子好了许多,趁玄秀收拾时便出去走了走。日头刚刚西斜,洒下来毫无温度,看来今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