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逃走时从唐知秋房中偷出来的。只是因为时常见唐知秋没事就将这玉玦握在手里出神把玩,便觉得这东西他定然十分宝贝,以为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用来要挟他以保命。不过生平唯一一次见识过唐知秋醉酒的过程后,他就明白唐知秋在乎的不是玉玦,而是玉玦的主人。
那是一个女子,一个答应为他做一双鞋的女子。
他当然不明白唐知秋为什么这么在意那个女子,他甚至觉得唐知秋脑子有病,但这个病人控制着他的生死。再小的年纪也拥有活命的欲望。
他不知道那女子姓甚名谁,不知道她长得是美是丑,对着唐知秋撒谎的时候故意说得含糊不清,只用一个“她”代指。怕唐知秋认出玉玦来,故意刺破手心沾上血渍,起码可以在夜色下蒙混过去。至于之后唐知秋再找不到另外半块,他可以另想办法。而脚上的鞋子却是他最担心的,唐知秋走近他时,他几乎颤抖地浑身哆嗦。
他担心唐知秋脱下鞋比划大小。如果是为唐知秋做的,却又不合他的脚,那就败露了……
那日与玄秀相谈甚欢,成了莫逆之交。临别之际,他忽然很想弄清楚十几年来的疑惑:“你说,如果一个男子心狠手辣,却独独在乎一个女子,是为什么?”
玄秀认真地思索了一番,道:“那自然是情深一片,再狠毒的人,也有真情实意。”
唐印意味不明地笑,心想看来这真情实意会左右人的判断,只怕之后唐知秋会抱憾终身呢,不要也罢。
玄秀看他笑,也忍不住笑了:“你才多大,别急,以后遇到了就知道了。”
唐印笑而不语,也不反驳,告辞离去。
这之后没多久他就遇到了金花。他的第一感觉是,这姑娘真美;第二感觉是,她跟之前唐门中接触过的女子不同,率真可爱,敢爱敢恨。然后他得出结论,所谓男子对女子的感情不过如此,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好牵肠挂肚的,唐知秋简直连他还不如。
他以为他已尝到世间情爱滋味,但忽然有一天,金花无奈地跟他说,她要跟别人走。他问为什么,她什么也没说。
很多年后,她才告诉他缘由:“你不会爱人。”
那时候他正一步步将另一个女子推入深渊。而多年前,他还在廊下跟她一起晒着太阳,眯着眼睛自觉懂得一切一样感慨:“女人呐……”
当时间掩埋一切,回首再看,原来他自以为是的隐忍和深沉也不过是一场轻狂。不过他仍旧觉得唐知秋不如他。
眼前烛火的灯芯被伸过来的一只手挑亮,初衔白看了他一眼:“你傻坐着想什么呢?”
天印微微一笑,没头没尾地问:“晚上吃什么?”
“鱼。”
他立即蹙眉。
“哦,我又忘了刮鳞去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