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之礼,秦衍自然是知晓的,但因是假成婚,他也确乎没有想起。
他有些烦躁,碍于和岑父的约定,到底寻了剪子,剪下一缕发丝交给她。
岑樱原本沉寂的眼眸又重新燃起光亮,她剪下自己的一缕发丝,扯下发髻上系着的结缡,将两股发丝结成发辫,装入绣囊里回身系在帐子上:“这样,我们就永远也不会分开了。”
灯下少女娇美如月,在潋滟的红浪间回眸一笑,有似和风泛过桃李之蹊。
秦衍心神微荡,一时竟被那明亮璀璨的笑容晃了眼,心中涌起某种异样而陌生的情绪。
他微微拧眉,逃避地移过了视线,未置一词。
次日。
岑樱起身时案头的红烛已然泣尽了红泪,新婚的丈夫也不知去了哪。她望了眼已经透亮的天色,心知起得迟了,忙穿好衣物,趿着鞋啪嗒啪嗒往厨房去。
往常要睡到辰时才醒的老父已然在灶堂前烧水了,父女俩目光相撞,他将岑樱从头扫视到尾,神情古怪:“昨晚,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岑樱打了盆水洗漱,惘然不解:“他需要对我做什么吗?”
岑治尴尬地咳嗽两声,见这傻女儿不懂,更加担心。
偏偏岑樱还未察觉,继续问:“阿爹,闷罐儿呢?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
“这我哪知道。”岑治没好气地说道,“又不是我的男人,我还一天到晚守着他不成?”
自秦衍来家里他便没少阴阳怪气,岑樱早已习惯,洗漱后便来搭手准备早饭了——农家不比城中,没那么多礼数,秦衍又是入赘,那些繁琐的譬如拜舅姑、回门之礼自是不必。
等到一锅饭做好,秦衍也带着阿黄回来了,背着个背篓,不知盛了什么。
他来岑家两个多月,这尚是第一回下田,岑樱唬了一跳,忙奔过去替他卸背篓。
那背篓却重得小娘子险些打了个趔趄。拨开上头一层树叶一瞧,里头装着几大块白色石头。
“夫君,你捡石灰回来做什么呀?”
岑樱将石头都倒出来,这才发现竟是富贵人家修房子常常用到的石灰岩。
秦衍鬓发上还沁着晨雾,他黑密眼睫低垂,看不清情绪:“夏天雨水甚大,恐会冲垮后院,未雨绸缪着吧。”
岑樱听他说起来日,还当是他在为他们这个家筹谋,脸上一热,樱唇微微抿起。
倒是岑治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晌,不知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也不道破。
此后的几日秦衍都闭门不出,在后院炼制完石灰,又琢磨起做合卺剩下的那个葫芦。
当初学生送给岑治的乃是一对,其中一只被一剖为二,做了两人成婚时的合卺,剩下那只则一只挂在厨房后梁上,于成婚次日,被秦衍取了下来。
他在纸上写写画画,像是计算着什么,最终灌了小半壶水,将练好的石灰用草纸包好,放进请隔壁小萝姑娘帮忙编好的竹球,系在瓶口一起塞进了葫芦里。
岑樱不知他在做什么,但见他专心致志也不好多问。
又过了一日,他鼓捣好葫芦的那个午后,王三一伙人却来了。
“哟,看来咱们是来迟了,还未及讨到一杯喜酒喝。”
院子里的张红结彩还未卸去,王三一行人阴阳怪气地隔着藩篱叫骂,“这怎么还结上婚了呢?那小娘子被我等都看了个精光,玩也玩过了,竟还有人愿意娶她!”
“可真是活王八啊!”
岑樱正在屋内纺线,闻见院外的轻狂笑声,气得脸都红了。方要扔下篾箩与之对骂,老爹岑治却拐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将她往厨房推。
“樱樱,你别去。”
岑治将女儿藏进厨房后院的空水缸里,“好好藏在这儿,别吱声。”
岑樱气得要哭:“可他们那样折辱我……”
岑治朝院子里努努嘴:“不是还有你男人在么?让他去应付。”
闷罐儿瘦胳膊瘦腿儿的,怎么能够应付。
岑樱气结,尚未开口,院子里忽地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王三一行人破门而入,强行闯入了来。
院子里阿黄汪汪地叫,秦衍本在槐花树下劈柴,对院外的声音始终置若罔闻。
王三朝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挑衅地走近:“那小娘子呢?哥几个来找她玩玩。”
秦衍未理,兀自梆梆砍着竹子。岑治陪笑而出:“几位爷,有什么话好好说。小女今日入城卖鸡蛋去了,家中唯有老夫和这新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