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多少。周大哥道:“还是不行。”
“再这样下去咱们四个都得没命,得下去一个人才行。”
这附近都是山林,若是熟悉山路的人,藏起来尚有生机。是故有此一说。
车中三人一时震住。
岑治腿有残疾行动不便,岑樱是个女孩子,嬴衍又对这座山不熟,能让谁下去?
“周大哥!”岑樱颤声问,“当、当真不能两全么?”
“当然!我又何尝不想将你们都救走!实在是没有法子的事。”周兴着急地催促,“快些做决断吧!再这样下去,真的一个都跑不了了!”
“那我去。”岑樱二话不说就要跳车。
“你去做什么!”岑治忙将女儿拉住,“你一个女孩子能有多重,就算是你下去了,该跑不起来还是跑不起来。”
“那怎么办?”岑樱的声音里已然带着绝望的哭腔。
“岑先生行动不便,要不,就让秦郎君下去吧。”周大哥亦道。
嬴衍在侧听得分明,鼻间悄然哼出一丝冷笑。
他算是看出来了,只怕周兴和岑治都不想带他,一个劲地鼓动岑樱选他。
也是,自己在他们面前究竟是个外人,他们会选他简直毋庸置疑。
若是平日自当是他下去,可这一带山路他根本不熟,如何能下车。
还好岑樱是个有良心的,她爱他,不会丢下他。只要将这一截路熬过,待与封衡接了头,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他手上动作未停,只顾低头扔行李。车后夜风惊飕飕,周大哥又催促:
“岑先生,樱姑娘,你们做个决断吧。”
嬴衍侧身扔下最后一方瓮罐,没有注意到,他背过身去时岑樱眼中莹莹的水光。
一边是相依为命、养育她十几载腿有残疾的老父,一边是人生中喜欢的第一个男子、才刚刚确定心意的心上人,她又能选谁呢?
她含泪看着月色里丈夫倚车而坐的清瘦身影,前尘往事,幕幕似画,皆若流水般从眼前淌过,一瞬是家中竹榻上他睁开眼时的初见,一瞬是他明明很不情愿却还是背她走过了细长田埂,一瞬又是他将玉佩交予她说在她之前没有旁人……
她最终闭了闭眸,两痕清泪滑下脸颊,心若刀割。在他似感知到了什么而回头过来时,双手往前一攘,用力将他推下了车:“夫君……”
“你的命是我救的,现在,就还给我吧!”
她这一推力气不小,嬴衍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被飞驰的驴车抛下,掉落在初夏湿软的林荫道上,险些栽了个头朝地,他下意识挥手护住头部,坚硬的石块转瞬即如利剑划破他的手臂,狼狈不堪。
一直跟随车驾狂奔的阿黄“呜”地一声掉了个头,回来寻他。密林间群鸦乱飞,落木萧萧惊簌簌,中天孤月之下,驴车扬长远去。
手臂和腿上还传来阵阵的痛楚,鲜血如蛇蜿蜒。嬴衍震惊地看着飞驰的沙尘间逐渐远去的车马,久久地不能置信。
阿黄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围着他焦急地叫、以嘴衔着他的裤腿想要拽他起来。
视野里车马绝尘越来越远,渐凝为一团小小的黑影,后面的喊杀声却越来越近。嬴衍眼中的震惊渐渐凝为两簇暗火,他冷笑一声,迅速起身,拖着还在流血的腿一瘸一拐地匿进了山林之中。
飞驰的驴车车内,岑樱紧紧将自己抱作一团,放声大哭。
就在两刻钟以前,那个温文尔雅的青年郎君还送了玉佩给她,说,与她成婚并不是假的,说,要带她回家。而她却将他推下了逃命的车,这无疑是绝情寡义。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纵身欲跳。却再一次被父亲死死拉住:“蠢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我要去寻他。”她哭得梨花带雨。
岑治吓得魂不附体,紧紧拽着女儿不放:“你疯了?他可比咱们有办法的多,再说已经跑这么远了,你现在下去,就能寻到他?”
岑樱还是哭,在静寂的长夜里哭得泪如泉涌,前头赶车的周大哥也忍不住说了句:“樱丫头,莫怨周大哥说话不中听。”
“你那个夫婿心头又没有你,上次你被王三那几个人欺辱的时候他可是一句话也没说。生死攸关的事,这也怨不了谁。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让你和你父亲两个下去不成?”
“放心吧,咱们驾车,还替他吸引了注意力,那伙儿强盗就算要追也是追咱们,他未必有事,再说还有你家阿黄。等到了安全的地儿,再回头去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