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儿到底年轻气盛,过后你把永安叫到宫中,让婆子们验了身才算稳妥。”
在苏后帐中用早膳的时候,皇帝屏退宫人,对妻子说。
他已知了岑樱昨夜歇在太子帐中的事。语重心长,俨然一位关心小辈的长辈。
苏后心中却觉嘲讽。
难道不是处子,他就不打算强求了?
嬴伋极少同她说自己的心思,两人夫妻二十余年,早已养成默契,许多事都是她在背后默默给他递刀。这也是少有的皇帝主动向她挑明的时候了。
她笑着替丈夫添了一碗鸡丝羹:“衍儿是怎样的人陛下这个作爹的还不知晓么?他连我们赐给他的云香都没碰,又怎么会冒犯樱樱。”
“验身之事究竟过于耻辱,还是算了吧。回宫之后,妾会找别的机会试探樱樱的。”
两日之后,为期三日的冬猎正式结束,众人乘车返回了洛阳城。
高阳公主这回冬猎没去,只派了女儿去,本想趁着圣人与薛崇都出京之机和前夫将岑治送出城,不想城中防备有增无减,只好作罢。
岑樱去了四天,她就担惊受怕了四天,又从女儿处得了消息,唬得近乎魂飞魄散,等到她们一回城便迫不及待地将她接到了府里。
“到底怎么回事?”她颤声问了那夜的事,“你、你和太子……”
她知道两个人从前成婚的事,但见岑樱性子单纯,太子又是那样阴鸷孤僻,料想是没有。这回听女儿说那晚上她被叫去和岑樱睡的事才觉出不对来。
岑樱红了脸,先是说了当夜苏后欲将她献给圣人之事,高阳公主气得破口大骂:“苏氏恶妇!身为女子,身为长辈,她不帮你也就罢了,竟然为虎作伥!”
又追问她和太子,岑樱只得羞答答地说了。高阳公主愕然无比,一股郁气在胸腔中久久盘旋不下,连前未婚夫也埋怨上了,他都是怎么教女儿的!
最终也只得无可奈何地问:“那樱樱喜欢太子吗?”
岑樱点头:“樱樱喜欢的。”
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只是不知,等到樱樱知道了真相之后,会……
高阳公主心中一阵酸楚,几乎泪如雨下。也只得强忍住劝诫她:“即使喜欢,也要守住底线,在他正式娶你之前,这样的事不要再有了……”
……
十月底,来自各州的学子随各地贡品入了京,被礼部安顿下来,预备来年的会试。
陈郡谢氏的谢云因便是在此时被寻回,叫内侍监卞乐带到了上阳宫中面圣。
冬日的阳光温和倦怠,皇帝坐在甘露殿的宫檐下,因等得太久已然打起了盹。等到卞乐在耳畔通传了两声才疲乏地睁开了眼,目及那张久别重逢的脸,一时竟有些出神。
“秦王兄,好久不见。”
女子一身淡蓝色勾云纹素裙,简单盘起的发髻上只有少许玉兰花状的玉钿点缀,虽人已中年,保养得却好似花信年华。
窈窕玉质,气蕴温婉。
“是你啊。”
皇帝回过神来,抬手示意谢云因起身,“多年不见,云娘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儿都没变化。”
“陛下也和从前一样,英姿勃发,叫人忘俗。”谢云因淡淡笑道。
故人相见,除这两句竟再无可寒暄。皇帝直起身来:“朕今日找你来,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那个孩子,究竟,是谁的种?”
他目中精光烁烁,毫不掩饰的压迫与威严。谢云因点点头:“看来陛下已经知道了。”
“来的路上就听说了永安阿姊的女儿被寻回之事,云娘,先向陛下道喜了。”
她婉婉的一福,倒令皇帝愈发捉摸不透:“云娘,这是何意?”
“陛下难道不知么。”谢云因脸上波澜不惊,“这孩子的父亲不是别人,正是强占了自己妹妹、又逼死她丈夫的陛下您啊。”
“这很可笑是不是?当年,正是因为您疑心这孩子是裴驸马的血脉,在阿姊刚出月子不久,就要囚禁她,硬逼着再造一个,最终逼死了她。可这孩子生下来就是个早产儿,不是您的又是谁的?已死去九月之久的裴驸马吗?”
说至后句,她眼里连一丝虚假的笑意也不屑于伪装了。皇帝脸色微白:“可,当年的太医和稳婆告诉朕,那孩子分明是——”
谢云因却笑了:“是啊,刚出生就被姑母换了,被太医和稳婆拿来验的是个已经一个月大的宫人之子,能不是足月所生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