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苏后厉声打断他,“你看看你妹妹被欺负成什么样了,一个村女,皇家抬举她才让她做了县主,眼下竟然敢打公主,你就这么护着她吗?”
“母亲您别说了,皇兄从来就没把小九当成妹妹。”长乐公主十分委屈,“一条狗而已,我也给她道过歉了,她凭什么打我!皇兄连这也要护!”
“一条狗而已。”嬴衍点头,重复了一遍,“黄耳是一条狗,可当初若不是它,朕早死在凉州冰冷的河水里了,焉有小九你和母亲的今日。而那时候,小九你又为为兄做了什么呢?”
长乐公主不期他会说出这话。先是一愣,继而脸上阵红阵白,脊背皆在颤抖。
嬴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继续说了下去:“朕流落凉州、生死未卜的时候,小九你,在向神佛祈祷,祈祷朕死在凉州,在和朝臣、和老二老三勾结,上奏太上皇换掉朕。”
“黄耳的确只是一条狗,可朕的骨肉至亲,连一条狗都不如。”
“母亲!”长乐公主捂着通红的耳朵尖叫起来,“你看他!”
苏后面上也是讪讪:“事情已经过去了,小九也知道错了,你又旧事重提做什么。”
嬴衍没应。
“不是想当皇太女么?”他冷淡地看着胞妹,有如在看仇人,“朕明日就给你派老师,学习如何治国。省得你一天没事找事,连狗都不放过。”
长乐公主被说中心事,十分羞愧,哭丧着脸跑了出去。
母子视线一触即分,苏后正了脸色:“你最近,在教那丫头读书?”
“是。”
“你不会真想娶她做皇后吧?”苏后脸上的笑近乎嘲讽,“猞猁,你应该比母亲清楚,她不合适。”
嬴衍皱眉:“合不合适也是儿子唯一的妻子。天意如此,珠遗沧海,却还是叫我遇见了她。”
“她是个孤女,威胁不到苏家和您的地位。儿子也永远感念母亲的慈母之心,母亲又在担心什么呢。”
话已至此,苏后也无话可说。只冷笑:“但愿你能永远记得你今日这番话。”
——
离开仙居殿后,青芝派了人来报,言阿黄已经脱离了死亡的威胁。
也许是近乡情怯,嬴衍并未去春芳殿,而是先回了如今的住处徽猷殿批折子。
新选的近侍已在殿中等候他,他略略一想,吩咐其中一名女侍:“去趟青鸾殿,给长乐公主送样东西。”
他原先的几个近侍都在战乱中丧生,直至上月里,为他培养暗卫的碧泉宫才又送来了一对师兄妹,一唤白薇,一唤青梧。他预备考察一段时间后就将白薇送去春芳殿。
白薇奉命而去,将满满一大盆的生鸡蛋扮生肉送至公主面前。长乐尖叫不肯,白薇二话不说揪着她的衣领就往嘴里灌,公主挣扎间蛋清蛋黄便混着生肉流淌在价钱万金的百鸟裙上,十分狼狈。
四周宫人无一人敢上前相劝,白薇扔开她,又冷冷地传令:“陛下吩咐,让公主去春芳殿向永安县主致歉。”
说完,也不顾公主是何反应,径直离开。
原先噤若寒蝉的宫人忙扑了过去,将嘴里仍塞着生肉的公主解救出来。公主大哭道:“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哥哥……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哥哥……”
放着洛阳的贵女不去喜欢,偏偏喜欢一个乡下女。为了她,竟欺辱自己到这个地步!
哭归哭,长乐公主当夜便去了春芳殿声泪俱下地给永安县主道歉,对方却理也未理,一直在照看才刚刚转危为安的狗。于是阖宫皆知春芳殿的那位是不能招惹之人。
事情传到仙居殿,苏后也只是发了通脾气便没了下文。朝廷里如今正在弹劾苏氏,她也不欲和儿子闹得太僵。
外戚,终究是要依附于皇权的。
倒是上阳宫中颐养天年的太上皇意味不明地说了句:“衍儿处事公允,对姊妹一视同仁,倒是难得。”
时至如今,他已十分怀疑谢云因当日的证词是儿子制造的piàn?ju,却始终找不到她与儿子来往的证据。且谢云因又坚决反对二人,没有动机说谎。既寻不到答案,只得将心神放到她肚中的孩子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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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时候,嬴衍去了春芳殿。
他先去看了阿黄,阿黄已经好转了些,仍有些虚弱,躺在窝里一动不动。
往日里回到东宫总是它第一个来迎接自己,眼下却被自己的胞妹残害至此,嬴衍心里也并不好受。
床榻上的女孩子背对着他侧身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