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84)
殿中气氛如水纹凝滞,嬴衍眉宇深敛,面色铁青。
封衡担忧妹妹,碍于君主却不好开这个口,只是担忧地看着门口她离去的方向。
夜色已经很深了,叱云月再英姿飒爽,到底也是个女孩子。最终是周沐不放心地说了一句:“臣去瞧瞧吧。”
叱云月并没有走远,此时的她正蹲在徽猷殿广场的石狮子下,抱膝大哭起来。
一旁的侍卫十分手足无措,犹豫着劝慰了几句,却什么用也没有。
“叱云将军。”
身后响起周沐的声音,听见是他,她心中失望,碍于礼貌也只得暂且抑下伤心:“周侍郎怎么来了?是我阿兄叫你来的吗?”
她知道陛下不会来寻她,却还隐隐怀了丝期盼,还阖着泪水的眼眸在灯火流离之中晶晶亮亮的,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
周沐忽觉和她有些同病相怜,轻叹一声:“是陛下准我来的。”
“叱云将军,介意换个地方说话吗?”
二人走至僻静无人处,周沐道:“其实将军错怪了陛下,陛下之所以要您去,正是为您着想。毕竟律法无情,若明府真有反叛之心,将来事发,将军必定会受到牵连。”
“若不由您亲自和明府划清界限,他日,陛下又要如何保住将军您呢?”
叱云月此时心境平静许多,只仍有些委屈:“我只是失望,他从来不会考虑我的感受,却对樱樱总是破例,樱樱几次对不起他他都不生气。而我……就算我爹真的……难道,就不能通融通融吗?”
“将军为何又事事要与皇后相比呢。”周沐无奈,“皇后是陛下的妻子,将军只是表妹。疏不间亲,将军日后不要再在陛下面前说这样的话了。”
“何况谋反这样的大事,若真如将军所言,是可以通融的,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眼见没有惩罚,只会群起效仿,届时只会天下大乱,祸及苍生。”
叱云月不是听不出好赖话的人,羞愧地红了脸:“你说的对,我不该说这样的话……”
她也是该走这么一趟的,若父亲能听得进她的劝谏迷途知返,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她心中霎时又充盈了希望,原先的烦闷一扫而空。但又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灰溜溜地回到徽猷殿中去,于是问:“周侍郎,我想问问你,当初在村子里时,樱樱对陛下很好吗?”
周沐点点头:“我还记得那时候我陪着他们去城里,皇后可是把兄长留下的项链都当掉了,只为了给陛下买一方砚台。”
是吗?叱云月嘟哝一声:“那现在可一点儿也瞧不出……”
周沐尴尬地咳嗽,没说话。叱云月又很真诚地道了谢:“周侍郎,谢谢你。我想明白了,还劳烦你和陛下回禀一声,月娘愿意。”
周沐微笑:“将军能想明白就好了。”
和他交谈实是件很舒服的事,令她如沐春风,叱云月心情也好起来,笑道:“别那么见外,你既是谢伯伯的学生,又是凉州人,咱们也算是熟识。日后,就叫我月娘吧。”
——
这厢徽猷殿里,岑樱独自回到寝殿之中,仍魂不守舍。
方才叱云月赌气而去时说的那番话还似回响在耳边,她说她几次三番地抛下他自私地走掉,说她对他什么用处也没有,更说,她为他做了什么……
是啊,她为他做了什么呢。岑樱有些迷茫。
好似从进入洛阳以来,两人之间,就真的是他付出的多一些……
何况他对小鱼的疼爱她都看在眼里,又为小鱼的未来殚精竭虑步步打算,再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该有些动容了……
岑樱心内百转千回,久坐冰鉴之前,指尖也似蹿上一股寒气,直直往四肢百骸钻。
玉漏里的清水已快滴尽,是三更了。她轻轻叹一口气,唤来宫人:“你去前殿看一眼,陛下忙完公事了没有?若没有,备一笼宵夜吧。”
宫人恭声应喏,恭敬退去。岑樱望着青玉烛台上泣泪的灯烛,玉色温润的光芒,在她眼中模糊成细密破碎的光点。
月姐姐说的对,她好像从来都没为他做过什么,她一个山村出身的农女知道的也有限,日后,就尽可能地在这些细微小事上多体贴他吧……
——
五月中旬,叱云月与周沐离开京师西上凉州,给凉州总管叱云成带去了丰厚的节礼和朝廷如今的讯息。
叱云成生得高大威武、英武不凡,白净的面皮上点缀着几缕胡子,又颇有些儒将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