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府。
玉蟾街一家茶馆内。
苍雪与赵萱儿落座。
隔着很远,依旧能望到长杆上四颗被寒风吹得摇摇摆摆的头颅。
赵萱儿端起茶盏浅酌一口,“小二。”
麻衣小厮赶忙跑到近前,“姑娘有何吩咐?”
赵萱儿指了指远处人头,询问道:“这四人犯了何罪?死后头骨还被你们知府大人悬颅示众。”
小厮解释道:“四颗头颅乃一家四口,只有儿子犯了罪。”
“伏灵初年,咱们魏国北方七州大旱,死了很多人。”
“伏灵三年九月末,栖霞府北街一位小姑娘卖身葬母。”
“恰巧徐廉直徐知府家的三公子,徐清阴路过北街,玩心大起。”
“朗朗乾坤之下,徐三公子不仅将小姑娘娘亲的尸体砍成肉泥,还强逼着小姑娘饮母尸血,食母腐肉。”
赵萱儿急切道:“后来呢?”
小厮眼神明亮道:“后来一位唤作程虎的少年剑客及时出现,将徐三公子一剑削首。”
砰的一声响,赵萱儿小粉拳直将桌上碗碟茶盏砸的跳了两跳。
“大快人心!”
少女杏眼亮晶晶。
“可惜。”
小厮轻叹一口气,道:“最后那少年剑客被府衙捕快抓住,于南菜市场口斩首示众。”
“徐知府犹不解气,多方查探之下,知悉少年身份信息。”
“少年唤作程虎,乃云州梧桐府下辖灵石县人。”
“徐知府大费周章,命人前往灵石县,将少年祖坟给挖了。”
“将少年早已死去的娘亲,祖父祖母骨骸,运回栖霞府,一家四口齐悬颅。”
“徐知府还命工匠熔铸了一家四口的青铜跪像,不论何人,不论撒尿、咒骂,还是泼粪,只要将满腔恶意尽数宣泄于一家四口,都能得到一笔赏银。”
“这几年还好些,毕竟人们已经骂累了。”
“伏灵四年开春那个月最是疯狂。”
小厮讲的口干舌燥,索性坐在苍雪与赵萱儿身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牛饮两口后,继续道:“伏灵四年二月份,徐知府下令,凡取一家四口脚掌骨,当着府衙文吏面,碾磨成粉,吞服之人,即可得赏银五两。”
“取一家四口小腿骨,碾磨成粉,吞服之人,可得赏银十两。”
“大腿骨,赏银十五两。”
“整条脊椎骨,二十两。”
“一条肋骨,五两。”
“太疯狂了!”
即使已经过去七年之久,小厮回想起来,仍旧心惊胆颤。
“两位姑娘,你们是不知道人们有多疯狂!”
“他娘的,简直像一海蛆,一海蝇!”
“得亏一家四口都死了,否则就算是活着,也要被疯狂的人们生生啃食殆尽!”
“两位姑娘,小时候我爷爷常与我言,有些人是会为了金条银锭去吃屎、去饮尿的。”
“我一直不信。”
小厮苦涩一笑,“直到那个二月,亲眼目睹那极为荒诞的一幕幕,我信了,我的世界观也崩塌了。”
“整个伏灵四年,我都活得浑浑噩噩。”
“重塑世界观的过程太痛苦了。”
苍雪盯着茶盏内漂浮于茶水上的茶叶,怔怔出神。
赵萱儿听得咬牙切齿,“你们栖霞府知府未免也太暴虐了!”
“不不不,姑娘,这就算暴虐了?”
小厮压低声音道:“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们徐知府了。”
“伏灵四年,阳春三月,一位游方术士不请自来,求见徐知府。”
“徐知府以十万两白银,从术士那里买来长生之法。”
赵萱儿蹙眉:“长生之法?!”
小厮点点头:“姑娘你没听错。”
“不过不是活人的长生之法,而是死人。”
“那术士言,他乃阴曹地府后土娘娘的徒儿。”
“代娘娘行走阳间,传经布道。”
“只要徐知府向后土娘娘献祭三千童男童女,即可让徐三公子的阴魂成为阴间第十一殿阎罗。”
赵萱儿一脸懵逼之色,“十一殿阎罗?!”
“所有童男童女,不过几岁稚龄,却被徐知府命人封进棺材,活祭于后土娘娘。”
小厮神情极为复杂。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