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灵二十年,六月十八。
慈溪镇外,沧澜江畔。
黎山山脚下。
白色纸钱如纷纷扬扬的雪花。
司家族人跪伏一片。
另有知交好友、县衙同僚、慈溪镇居民,浩浩荡荡三百余人,来送司昂司大人与其妻女最后一程。
一家三口之棺已入了葬坑。
本镇几位青壮正拿着铁锹落土。
胡冲站在司家族人前,面朝众列,神色哀痛道:“今天,我们怀着万分沉重的心情,悼念一位儿子、一位好友、一位同僚、一位清官的不幸去世。”
“首先,我谨代表韩大人,衷心感谢各位冒着烈夏酷暑,不辞辛苦,为司昂司大人一家三口送行,与司家族人共同分担这一份悲痛。”
“人人都恶咒毒骂,言司昂司大人是畜生、王八蛋、禽兽、寄生虫、猪狗不如。”
司家老爷子在内的司家族人,不约而同,齐刷刷抬头看向胡冲。
“作为曾与司昂司大人共事的同僚、下属,我在此澄清,司大人绝不是畜生、王八蛋、禽兽、寄生虫。”
“猪狗是什么东西,岂配与司大人作比较!”
“所有针对司大人的指责,全是不切实际的流言蜚语,是诽谤、是污蔑。”
“司大人一生辛劳,淳朴温厚,勤俭朴素,惜衣惜食,扬善憎恶,生性坚强……”
距人群不远处的沧澜江畔。
一身黑衣的韩香骨面朝波涛滚滚的魏国第一大江。
西门士族大公子西门豹一身华美锦衣,面朝郁郁葱葱的黎山。
“有山有水,是个好地方。”
西门豹淡淡一笑。
“司大人是个好人。”
韩香骨轻声道。
西门豹:“当然是好人。”
“我西门士族产业遍布湘绣县,遍及各行各业,司大人可着实出了不少力。”
“于大人你而言,司大人这些年来呕心沥血贪墨的家财,全入了县库,可凭之剿匪。”
“人都死了还在造福咱湘绣县老百姓,大大滴好人呐!”
“唉~”
韩香骨不禁轻叹一口气。
西门豹:“大人因何而愁眉?”
韩香骨:“咱湘绣县匪势甚壮,我有心尽剿之,只恨财力不足。”
西门豹微笑道:“大人,咱湘绣县共计约二十余万人口。”
“一人一两,即是二十万两。”
“一人十两,即是二百万两。”
“银钱要多少有多少。”
韩香骨:“百姓已经够苦了。”
西门豹:“百姓生来不就是吃苦的吗?”
“他们不吃谁来吃?皇帝吃?还是大小官吏吃?还是贵族阶级吃?”
“你吃?还是我吃?”
韩香骨瞥了西门豹一眼,“我可以吃屎,但绝不吃苦。”
“哈哈~”
西门豹大笑两声后,稍微贴近韩香骨,压低声音道:“大人,我老爹授意,为助你剿匪,我西门士族愿出这个数。”
西门豹伸出一个巴掌。
韩香骨:“五万两?”
西门豹摇摇头:“五十万两!”
“我们四大家族出多少,则老百姓必须出多少。”
“出的多,赚得多!”
韩香骨眯起细长眸子,“了然。”
“事成之后,西门士族的五十万两如数奉还,咱们分三大家族的一百五十万两。”
西门豹的笑意蓦然僵在脸上。
韩香骨:“按照惯例,三七分,我七,如何?”
西门豹收敛笑容,点了点头。
“走吧,去给咱们的大好人司大人上最后三炷香。”
看着青年县令渐渐远去的背影,西门豹眸光阴沉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不压榨那群贱民也就罢了。”
“还妄想分我四大家族的钱。”
“哼!”
——
烈阳高悬天心。
湘绣县西门、唐、张、秦四大家族的公子身骑高头大马,领着共计十位武道侍从,缓缓行于树荫遮蔽下的官道上。
昨儿丽春院夜御数女的四大公子,本就睡得极迟,又早起参加葬礼,此刻个个昏昏欲睡。
前行中的马匹,突然停下,蹄子一下又一下踩踏着地面,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