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耀着尸山。
黑夜中响起阵阵咀嚼声。
一具一具又一具。
那似狗非狗,似猪非猪的妖精竟不知饥饱般,一口气吃了三四十具豨尸的脑子。
朱九阴明白了,齐庆疾也明白了。
朱九阴:“这只妖精,和上层阶级的权贵一样,我们不能指望高高在上的权贵,某一天会停止压榨下层阶级的百姓。”
齐庆疾点点头:“妖精会永远吃下去,即使快要撑死,权贵亦会永远压榨下去,即使死到临头。”
齐庆疾这句话,倒是让朱九阴想起某座日月当空的王朝。
那座王朝即使已至末年,起义之军近在咫尺,王都即将被攻破。
然生死危机之绝境下,九五之尊的皇帝想为军队筹集粮饷,却怎么也筹不到,官家老爷们涕泪横流哭穷。
当起义军攻破城池,大开杀戒,竟从那些权贵家中抄出数之不尽的金银财宝,直垒成山岳一样巍峨。
亦如这只妖精,彻底撑死之前,是不会放下筷子的。
‘咔嚓’声响吸引了一人一蛇目光。
朱九阴与齐庆疾重又望去,却见那妖精竟暴虐掰断一根豨尸腿骨,贪婪嚼食内里的骨髓。
“唉~”
齐庆疾轻叹一口气,“可怜这些豨,生前做牛马被压榨、被奴役也就罢了,死后竟还被这些人敲骨吸髓。”
“啊!!”
忽然之间,一声凄厉尖叫响彻夜空。
就在那只妖精脚下,血肉尸山堆中,一头豨,不对,是一个人,犹如血葫芦,推翻盖在身上的豨尸,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往一人一蛇这边亡命奔逃。
“嘿嘿!”
那只妖精猪头面庞上露出可怕笑容,糊满鲜血的口齿于月光映衬下凶戾森森。
如人直立的狗躯迈开两条后腿,大步流星追着那人,大袖飘摇,一身锦衣被风吹得猎猎。
“去!”
齐庆疾大手一挥,悬佩腰间的听风剑犹如一道乌光。
转瞬之间,伴随‘噗嗤’一声,血花四溅,古剑径直洞穿那妖精胸膛。
“嘿!嘿嘿!”
妖精抬起恐怖猪头遥望一人一蛇。
猪嘴开阖间,分明说了一句:“我是杀不死的!”
旋即,高大身躯轰然爆作一团腥臭血雾。
朱九阴:“它说的没错。”
齐庆疾伸出手掌,接住倒飞而回的听风,“对。”
“有光的地方就有阴影,有了赢家,则一定会有输家。”
“并非有富人的地方,便一定有穷人;而是有穷人的地方,一定会滋生出富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阶级。”
“有阶级,便会有压榨。”
“而阶级是杀不死的。”
——
被一人一蛇救下的是个人,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一身的血,连发梢都在滴落黏稠。
男人解开手里的包袱,取出黄铜旱烟杆,往烟锅内塞满烟叶后,吹着火折子猛猛吸了一大口。
“我叫王奕,家住三百里外的马家屯。”
男人第一句话便自报家门,“多谢两位救命之恩。”
朱九阴:“你就是王奕。”
男人略显错愕道:“恩人认识我?”
朱九阴:“我与好友前些日子途经马家屯,你老娘以为你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便给你操办了葬礼,尸体以纸人代替。”
王奕喉咙滚动,狠狠咽下一口口水,“如果没两位恩人,方才我便死了,那只妖精最喜新鲜脑子与骨髓。”
“这些,”
齐庆疾指了指血肉之山,“到底怎么回事?”
“你老娘说,整座祁县的豨,甚至于整座丽州的豨,都死光了。”
“此州,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与好友途经诸村,那些豨已然死绝。”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本是书言,今儿竟亲眼见识了!”
王奕哆哆嗦嗦将旱烟杆送到嘴里,猛吸一口,全部过肺,呛得咳嗽连连。
“是因为……白七之乱。”
一人一蛇对视一眼,皆疑惑道:“白七之乱?”
王奕解释道:“素国这些年,怎么说呢,吏治败坏,而且是整座王朝,十七州,普遍性败坏。”
“懒政、怠政、败政、坏政,对上高唱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