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寿平侯相问,苏夫人沉默许久才道:“你心如明镜,有些事,我也不必细说。”
“只是寿荣堂那头与谢昱的事,还得你多费些心思。”
见寿平侯眼中带上些许怜惜与歉疚,苏夫人侧身避开,心里也并没什么喜意:“夜已深,还是快些歇了的好。明儿起来,又是新的一日。”
翌日早晨,谢瑄和醒来时天色已明。
他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掀开帐子,就瞧见母亲正坐在梳妆台前,挑拣着要戴的钗环。
见他醒了,苏夫人随手取了一支步摇递给金芝:“时候还早,可要再歇一会儿?”
谢瑄和发了一会儿懵,才慢悠悠摇头,赤着脚下地,跑到她身边,挨着她道:“不睡啦,给娘请安!”
苏夫人将他抱起来,数落道:“怎么鞋子都不穿,若想用苦药汤子,也别作践自己,只管说上一声,我叫你金芝姐姐给你熬黄连水去。”
“娘,”谢瑄和撒娇道,“我这不是见铺着地毯呢吗,我这就去穿上,您别恼。”
“得了得了,别乱动,”苏夫人轻轻拍了他一下,叫小丫鬟去取了鞋来,才放他自己下地穿好。
早先几人才回府时,还有丫鬟奇怪,怎么小公子穿个鞋子还要自己动手,哪像是公侯府邸的主子。但这么几个月下来,却已习以为常了。
毕竟常年待在边关,京城许多所谓勋贵之家的富贵,沈夫人都嗤之以鼻,甚至深恶痛绝。
毕竟这样教出来的典型,府里就正好有一个。
但有那么一个就够了,自然不能再出第二个。
等谢瑄和被金芝领着洗漱完,苏夫人也梳好了头发,就与他一同在小几边坐下。
“老夫人发话,这几日都不必往寿荣堂请安,你爹出门前便给你布置了些功课,每日学完方可去玩。”
谢瑄和正眼巴巴等着用膳,冷不丁被这么个消息砸中,不由得叹了口气,蔫哒哒的道:“娘,爹布置的功课多不多啊?”
“照着从前的旧例,每日一首诗,能认会背即可。”
苏夫人说完,见他松了口气,就又补了一句:“等到军师进京,你爹有意请他做你的蒙师,到那时,你的课业,就得看军师的了。”
“哦,我知道啦!”对后头这个消息,谢瑄和倒不算意外,毕竟他爹娘从前商量这事时也没避着他,他有心理准备。
再者,等军师徐伯父一家上京,怎么也得下个月了,今时今日,很不必为未来的事提前忧心。
何况徐伯父一家进京,也就意味着他的小伙伴徐耀也要来了,到时候有人陪着一起读书玩耍,岂不比自己一人来得好?
所以对于这个消息,他是期待更多的。
“徐伯父做我先生,是不是就会住在我们府上?耀哥是不是能和我一起住啦!”
“你爹说得先问过军师的意思,但知学院已经叫人打扫好了,若他们愿意,便可直接住下。至于耀哥儿,这是你们的事,耀哥儿和你徐伯母同意就行。”
有母亲这话,谢瑄和眼睛都亮了。
苏夫人见他不反感,算是放心了。一面叫人去取早膳,一面让人取了诗集来,打算替他重新挑上一首今日要学的。
顾虑着谢瑄和的年纪,苏夫人选的新诗自然也是一首绝句,里头的字不算难,但有一半都是他先前未认过的。
如此,背诗识字两不耽误,还能陶冶情操,也算是一举几得了。
待用过早膳,苏夫人教了谢瑄和学诗后,就在一旁看起了账本。听着儿子的朗朗书声,这枯燥的账册,也好像变得有趣了几分。
只是这样令人愉悦的时光到底不长,才过得半个时辰,就有不少人来回话。为免打扰到谢瑄和,苏夫人只得自己挪了地方。
苏夫人离开后不久,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推开了小书房的门。
在小书房里伺候的丫鬟青榆听见动静立即起身:“请昱哥儿安。”
“哎哟!”
谢昱还以为里头只有谢瑄和在,冷不丁被这么喊一声,吓得差点把门甩出去。
“我说你,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别突然出声的道理不懂吗!”
“大哥,”谢瑄和放下书册,“青榆姐姐一直在屋里呢。再说了,她只是给你请安,又不是吓你。”
谢昱知道是自己无理取闹,一时有些心虚,清了清嗓子道:“成吧,有昭哥儿给你讲情,本公子此次就不罚你了,你下去呆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