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安伯刚把锅给洗净,刚烧开下了些油,等油热时扭头看了一眼,就看江楠扶着贺祈之像正常人那样走路。
这有些意外,但想到这两天江楠已经抛开了拐杖,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安伯稍侧身躯,举着锅铲对他俩喊道:“准备吃饭啦!”
江楠对着他笑道:“以前我妈喊我吃饭时也是像你这样拿着个锅铲的。”
安伯向他挑挑眉,转过头准备把菜倒进锅里,“那你喊妈妈吧。”
“好呀妈妈。”
他们打闹着,贺祈之不动声色的把目光放在江楠身上,眼眸深邃。这两句听着不过是无意发出的小玩笑,但贺祈之觉得,这对江楠而言,说出口并不轻松。
江楠来自五十年前,虽然已经成年,但到底还是个少年人。在被注入麻醉剂前,他还有为他担忧的父母亲人,可一觉之后,所有认识的人都已死亡或者消失,就像这个世界只剩他一人,又像所有人都把他抛弃,万分孤独。
贺祈之不信他能如此轻松的将这种孤独遗弃到脑后,或许他现在毫无压力的说出,可到了某一个时间、某一个日子,所有的一切一定会爆发。
视线太灼热,江楠察觉到贺祈之的目光,扭头之时与他四目相对。
他没有闪避开目光,反是带着狐疑问他怎么了。
贺祈之摇摇头,看一眼饭桌,说:“准备吃饭吧。”
江楠看着他到厨房去厨房洗筷子,嘟囔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三天后就是江楠的生日,但生日要怎么办怎么过,这是贺祈之之前从没想过的事,因为他几乎不过生日,连着九八特种队里的人也不怎么过。
硬说过过吧,他们队里的人顶多是一齐吃个饭,晚些一支烟或者喝杯小酒,就过完了。
但江楠哪能和他们一样?
抛开抽烟喝酒这样的恶习,江楠又是oga,又是抗体携带者,还是自己的心上人,贺祈之总不能给他摆上一杯酒,递去一支烟,再说一句“生日快乐”。
这样自己在江楠面前的好形象不就全毁了?
三天里他有偷偷去请教过安伯,安伯说:“我小时候在我爷爷身边时过过生日,不过没什么大阵仗,就是吃一碗长寿面。”
原本贺祈之要采纳这个建议,可安伯随即又接话:“但那种面现在不常见,如果用别的面条就没有那种味道了。”
于是想法还没成型,就泯灭了。
接着贺祈之又去向年龄小的孩子询问,他认识的小孩儿就王湘一个。
王湘当时刚下课从教学楼里出来,远远就见到他略微熟悉的身影,若非贺祈之朝她招手,她已经和那些比他大的姐姐们回到宿舍。
对于贺祈之的问题,王湘是细细想了片刻,才说:“我喜欢吃妈妈做的鸡蛋布丁,但基地鸡蛋很贵,妈妈在我生日时才会给我做。”
这似乎是个可以取纳的,可贺祈之总觉得单是鸡蛋布丁不够好,又毅然决然地去找基地里的老人家。
基地中老人的年龄和江楠的实际年龄差不了多少,他们和江楠生在同一个年代,他想,自己可以从几十年前人们过生日的习惯上下手。
果不其然,在贺祈之对老人们问起“小时候是怎么过生日的”这个问题后,老人们开始七嘴八舌的回答,就好像回到五十年前那个尚且和平的时代。
那时他们能和父母一同出行,可以到蛋糕店去订个漂亮的生日蛋糕,晚上拿到蛋糕,插上蜡烛后,灯光就被关上,屋子里的光只由蛋糕上的蜡烛提供。就在那个昏黄又狭小的火光周边,家里人围了一圈,带着笑容给生日的人唱着一首生日快乐歌。
有个老人说:“那时候老是想,生日为什么每一年都是一样,每年都是点蜡烛、唱生日歌、许愿,觉得没有一点新意。但现在想想,还是那时好,家人都在身边,一起开心的唱歌、吃蛋糕,谁都在,就是最好。”
贺祈之听了,虚心问起那个蛋糕是怎样做的,那首生日快乐歌又是怎么唱的,并用旧手机的录音功能,把老人唱出的歌曲录下,后来两天他有空没空就拿出来听,还叫队内队员一起学,同时还威胁他们不能在江楠面前唱。
可那种有着奶油的蛋糕是做不成了,贺祈之开始疯狂思考想要用什么来替代。
就在生日当天上午,贺祈之忙活时放空片刻,突然就想到了什么,迅速完成工作后奔回军人宿舍,开始在宿舍内鼓捣。
终于在夜幕降临时,这份“蛋糕”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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