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烈抬眼,从镜子里看他一眼,收回视线,抬步走了出去。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还记得我给你画过的素描吗?挺多张一直吃灰不敢看,今天突然想起去阁楼取,摔下来,小腿骨折,打了石膏,想问如果你方便,回来时能来接我出院吗?”
“对不起啊,我一时也想不到还能有谁。”
徐若晴语气轻飘飘,也淡然,好似摔伤的人不是自己。
秦宜年动了恻隐心:“你怎么不早说?你现在在医院?身边有人吗?”
“你不是不方便吗?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一直这么过来,只是这次是摔伤腿行动不便。”
秦宜年捏着鼻梁,想很久,到底忍不下心:“你等着,我今晚回来,医院地址发给我。”
“不用了。”徐若晴拒绝,“你就这样抛下她,她难免不会察觉到点什么。”
“她不会。”
陈静安信任他,也不会因为这种事闹不愉快。
挂完电话,秦宜年出去,面不改色跟陈静安说滨城那边有突发状况,他作为主要负责人之一需要马上回去。
“很着急吗?”
“很紧急,我也不想,但我真没办法。静安,对不起。”
陈静安看着他的目光,或许以往她会点头,告诉他不要担心放心去做事,但这段时间发生事情不少,她没办法做到像以前那样笃定,她隐隐觉得不对劲,轻声问:“可以不去吗?”
秦宜年笑:“怎么了?你平时都很支持我工作的,我保证,忙完这阵就回来多陪陪你。”
陈静安低了下头,再抬眼时,脸上已有强撑的笑意:“好,你走吧,我自己打车回学校。”
“我送你。”
“不用。”陈静安语气坚定,“不是很紧急吗?”
秦宜年看眼时间,再送陈静安的确很容易赶不上航班,他只好匆匆在她额头上吻了下,让她到校给自己打电话。
“好。”
陈静安早已掉进谷底。
陈静安没打车,她思绪乱的很,在门口吹会儿风,低头看手机,搜索着最近的地铁站,六百米,距离不算远,她打算走过去,吹吹风调整情绪也好。
她收好手机,没走两步,一辆车缓缓开过来,副驾驶的车窗摇下来,出现一张熟悉的脸:“陈小姐。”
是纪弘。
车停,纪弘下车,问她怎么一个人,又是去哪?
陈静安勉强笑笑:“我回学校。”
“时间不早了,您这样也不安全,这样吧,如果您信得过,上车,我送您。”纪弘长相端正,又具备亲和力,很正派。
“不用了,太麻烦您了。”
“不算麻烦,活动一时半会也不会结束,沈总也用不到车。”
陈静安没说话,甚至咬了下唇,纪弘以为有被说服的迹象,还想继续劝说时,陈静安透亮的目光凝视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气质恬淡:“纪先生,公车还可以私用吗?”
纪弘一时诧异,忘了该说什么。
“也许是沈先生面慈心善,所以纪先生可以决定他的用车时间。”声线干干净净,平静,镇定。
“陈小姐……”纪弘第一次体会什么叫温柔刀。
陈静安:“因为时间久了一些,没有一开始认出纪先生,那天的雨伞,是纪先生给的吧。”
纪弘头皮发紧发麻。认出并没什么,他既然出现在陈静安眼前,就知道会有认出的可能,只是在现在,在这里,结合前两句,他却觉得反常。
他在想,该回答是,还是不是。
“他不过是听人办事,何必为难他。”沈烈闲适地开口,眉峰轻挑,原来兔子也会咬人。
“我能为难谁?为难您吗?”陈静安眼波沉定,清泠泠的,像清晨秋霜。
“你可以试试。”沈烈大有配合的意思。
陈静安面不改色:“从来也只有您为难别人的份,沈先生,我只是想问问您有什么用意?”
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
她分明看到风暴,感知它就在眼前,但看不到更触碰不到,她甚至不知道风暴中心里,到底意图何为。
沈烈仍站立没动,居高临下,睥睨着她,像他这种生下便是上位者的天之骄子,天生缺乏怜悯心,也许他们并们并无恶意,像人类绝不会关心蚂蚁的思想,他们的恶意,也是一早就被赋予的。
陈静安身心俱疲,精疲力竭,她情绪很不好,她的教养不足以让她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