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朱樉离开之后,书房仅一墙之隔的暗室门被推开,一身明黄圆领袍服的朱元璋走出来。
徐达起身让开主位,两人相对而坐,徐达略有伤感道:“陛下快有二十年没有驾临老臣的府上了。”
朱元璋点点头,唤管家徐伯拿了一壶酒后,斟满一杯递给徐达后说道:“咱在开国之后就再也没去过昔日老兄弟的府邸了。”
徐达默不作声,朱元璋长叹一声感慨万千:“物是人非啊,有时候咱一个人的时候就在想这皇帝当久了渐渐的彻底没了人情味,真怀念以前老兄弟们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快活日子。”
徐达说道:“陛下肩上挑着天下的担子,自然不能和老臣这帮人相提并论。”
朱元璋摇摇头,将举杯一饮而尽后说道:“坐在龙椅上一句话就能让万千人头落地,那时的咱真以为自己是俯视世间的神明。
可看到樉儿在自己面前咽气的那一刻,咱才明白咱还是跪在父母灵前那个无助痛哭的朱重八。
以前的咱眼不见心不烦恨不得他去死,可真正到了他死在咱眼前的那一刻,咱变得不知所措,甚至放下帝王的威仪跪在地上去求曾经的死敌张定边。”
朱元璋端起酒杯跟徐达碰杯后,感触良多说道:“咱啊就是太平乡孤庄的一个泥腿子,皇觉寺一路在外化缘的小沙弥。这人说到底还是不能忘本,否则就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徐达开解道:“出身贫寒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陛下何曾不是这世间第一大丈夫。”
朱元璋点头后说道:“咱还是喜欢你徐大眼叫重八哥的时候,君臣纲常这些规矩不适合咱这些乡间泥腿子。”
若是平日里一向稳重的徐达是不愿意的,一天一夜喝了不少酒的徐达带着醉意壮着胆子说道:“重八哥,兄弟们难道只能同生死不能共富贵吗?”
朱元璋跟徐达推杯换盏后认真说道:“只要这帮老伙计能知错能改,咱也愿意学学赵大杯酒释兵权,让他们子孙与国同戚。”
徐达跟朱元璋的交情快五十年,自然分清他的真话假话,于是拍着胸口保证道:“我徐天德一定尽心尽力帮重八哥完成这趟差事。”
朱元璋满意的点点头,有了徐达和朱樉的帮助,他不至于杀得血流成河,才能剪除铁板一块的淮西党人。可以慢慢分化打击了那些不识好歹的铁杆分子了。
没有人天生会做皇帝,朱元璋这样的开国皇帝全靠后天自学。
朱元璋话锋一转:“天德觉得我这个二儿子现在如何?”
徐达难得夸赞道:“人中龙凤。”
临了想起前天的传闻,徐达忍不住问道:“太子正值壮年,历朝历代夺嫡之人难以善终,大哥你不会真的起了并立之心吧?”
朱元璋想起刘伯温的卦象,那是他亲眼所见,嘴角有些苦涩道:“咱也是未雨绸缪,毕竟皇太孙恐怕熬不到月底了。”
朱雄英是朱元璋跳过朱尚煌立的皇太孙,也是大明的第三代储君。
朱元璋派人到处遍访名医,朱雄英病重之事已经街头巷尾人尽皆知了。
皇太孙的病就像笼罩在紫禁城上空的乌云。
徐达面露忧色道:“陛下这是在做最坏的打算吗?”
朱元璋点点头,如果朱雄英一死,太子膝下除了不满五岁的朱允炆,大明第三代继承人只能在秦王一脉挑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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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樉刚回府中,狗腿子苟宝就迎了上来一脸热情道:“老爷今晚挑谁的牌子?”
朱樉看着他端着盘子里三个木牌换成一模一样了,破口大骂道:“你这狗东西消息怪灵通的,徐府还没给侧妃正式办认亲仪式,你这边就收到消息了?”
给张红桥认干亲这事,还是老丈人跟他在路上提的,几个时辰的功夫苟宝就连牌子都升级了。
被喷了一脸唾沫的苟宝用袖子擦了擦脸,一脸谄媚道:“徐妃娘娘吩咐奴婢跟京师里每个国公和侯爷府上的管事都打好交情。
哪家要办什么红白喜事,采买的清单上需要什么东西,奴婢都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准备好礼单。”
朱樉第一次对这个从小在身边只会阿谀奉承的伴当刮目相看啊,迎来送往可是门大学问,这苟宝这交际能力堪称太监之中的李景隆。
朱樉夸奖道:“不愧是本王的得力干将苟大伴,本王特许你每月从王府账上支走两千两,每天主要的事就是陪着宫里出来办事和采买的太监们吃喝玩乐。”
一听是吃喝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