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铉对他说道:“秦王殿下,自从杨远执掌包山跟罗家村的两处矿场以后,克扣了矿夫跟坑户的工钱。还有原来一日两次的口粮,变成了一日只发一次。又以各种理由向矿民多交课税,然后中饱私囊。”
明代的矿业模式是将一些无地的贫农编为矿夫和坑户,又将当地的富户任命为矿头和坑首。负责管理这些矿民,饱读圣贤书的官老爷没功夫管理这些矿山,只要富户们按时上缴每年的赋税跟按时送来孝敬银子就完了。久而久之,大明的矿山就变成了当地富户的私产。
朱樉没有接话,铁铉继续说道:“富户想尽办法压榨矿民,矿场的矿工跟百姓怨声载道。长期以往下去,下官唯恐会激起民变。”
朱樉眼睛一眯,盯着铁铉说道:“我说你铁大人怎么这么好心送本王两处矿山,原来是个烫手山芋啊。”
刚才还在叫人老铁,这一会儿变成了铁大人。还是语气略带讽刺的那种,朱樉翻脸比翻书还快,直接给铁铉整不会了。
铁铉面露尴尬之色,可是一想到他坐在县衙之内,收到的一张张百姓递交上来的状纸。铁铉就感到寝食难安,他起身一脸正色,对着朱樉郑重一拜。
“铜陵一地尚有三万七千六百五十三名矿民,他们盼望殿下施以援手如同久旱盼望甘霖一般。”
说实话,对于那两座能够年产二百四十万斤的矿山,朱樉还是很动心的。不过在行军途中,他不太想沾染上这些麻烦事。
见朱樉迟迟不肯答应,铁铉只能另辟蹊径,开始讲起了利害关系:“殿下的长安钱庄虽然享誉江南,历朝历代都以铜钱为官钱。银票再保值对于京城的物价也是杯水车薪。”
铁铉的话点醒了朱樉,大明自开国以来闹钱荒这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上次他提出的使用粮票来解决洪武宝钞贬值的问题,本质上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宝钞,因为粮票的价值完全取决于朝廷的信誉。
银票跟银两只能解决大宗商品贸易,民间商品交易还是维持着以物换物的形式。而铜钱作为金属货币,流通了上千年早就得到了民间百姓的认可。
哪怕是现在都有不少宋金时期的钱币流入市场,只是数量相对稀少而已。
思索再三后,朱樉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一本正经的对铁铉说:“老铁你说的对,咱们不能寒了铜陵百姓的心。”
见朱樉这个锦衣卫头子愿意插手矿山的事,铁铉这才放下了心中悬着的巨石,他也算对那三万多的矿民能有所交待了。
朱樉正要派锦衣卫去抓人,赛哈智就走进大帐向他禀报:“大帅,周王府的中官高德范求见。”
老五这小子反应也太快了,朱樉皱着眉对铁铉说道:“高德范是五弟身边的伴当,想必这高宦官是连夜从开封渡河而来。”
见到周王府来人说情,铁铉赶忙起身:“既然是周王殿下的信使,那么下官按规矩应该回避。”
铁铉正要起身告辞,朱樉叫住了他:“老铁先不急,你就在这儿坐着听。”说完,朱樉转头向赛哈智说道:“让那位姓高的宦官进来吧。”
赛哈智抱拳称是,他走出去没多久。一名面白无须的中年宦官走了进来。先是朝着朱樉磕头请问:“奴婢高德范,见过秦王千岁。”
朱樉抬手示意他平身,高德范起身后,才发现里面还坐着一位身穿青色官袍的文官。他对着铁铉说道:“不知这位大人应该如何称呼?”
铁铉坐在位子上,拱手作揖道:“在下铁铉,是军法司的断事官。”
作为周王的大伴当,高德范显然没有将眼前这个身穿青袍的五品官放在眼里。高德范双手抱在胸前,对铁铉颐指气使的说道:“咱家是奉了周王殿下命给秦王殿下带信儿,这位铁大人在这里坐着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说着,高德范抬手指着门外:“铁大人要不还是先去外面候着,等一会儿咱家出来了,你再进来也不迟啊。”
眼前的一幕,朱樉已经司空见惯了。宫里的太监在朱元璋眼皮子底下自然是夹着尾巴做人,藩王府邸的太监就不同了,仗着主子的事一个个在地方上嚣张跋扈惯了。
朱樉选择了冷眼旁观,想想看看铁铉这小子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只见铁铉巍然不动,对高德范说:“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高公公进大帐之内似乎没有脱鞋吧?”
高德范看了下脚下一地的泥巴脚印,能混到藩王身边的宦官都是人精。高德范随即狡辩道:“秦王殿下的大帐内并没有铺设地毯,咱家自然不必脱鞋。”
朱樉不铺地毯的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