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友德想通以后,他转过头向朱樉拍着胸脯说道:“老夫收回刚才为杨氏辩解的话,上将军请下令吧,老夫这就连夜北上,亲自将这杨明小儿绑到您的面前的请罪。”
看着面色通红的傅友德大声向他请战,朱樉赶忙出声制止:“老傅啊,你先别激动。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咱们都坐下来慢慢说。”
傅友德跟沐英二人坐回了原位,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知道朱樉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沐英奇怪道:“这老李带着人马都快杀到播州的地界了,这时候你跟我们说从长计议?杨明就是个傻子,都不会相信这好几万骑兵是去播州游玩的。”
一大股明军平白无故的出现在他的地盘,杨明就算是个傻子都知道会防备。沐英的言下之意,杨明不但不是傻子,相反还是相当的精明。
傅友德也忍不住插话,他焦急说道:“这杨氏既然有了不轨之心,就是大明身上的毒疮早晚都会有爆发的一天。上将军须知剜肉医疮,长痛不如短痛啊。”
在傅友德看来,眼前的隐患如果不除去,早晚有一天会变成更大的隐患。傅友德的话并不是杞人忧天,朱樉当然知道后世著名的万历三大征。
万历年间播州土司杨应龙发动的叛乱,大明从四川、贵州、湖广等八省抽调了二十余万兵力耗费数百万两白银,历时四年才终于平定了播州之乱。
这次叛乱不仅让大明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损兵折将使得关外兵力空虚,致使女真坐大才有后来明军在萨尔浒之役惨败。
可以说播州土司杨氏对于大明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不过朱樉有着自已的考量。朱樉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示意二人安静。
朱樉才慢悠悠开口:“不瞒二位老哥,杨家野心很大,在暗地里搞了不少小动作。这些事我当然知道,而且不光我知道,父皇也知道,播州土司杨氏传到现在已经是二十二代,早就树大根深成了割据一方的豪强。”
听到这话,沐英抬头问道:“既然义父知情,那义父的旨意是让我们如何行事?”
朱樉回答道:“父皇跟我的意见一致,那就是播州土司的位置不能动,至少是现在不能。因为贵州的四大土司之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如果我们突然拿掉了实力最强的播州杨家,那么这个空缺短期之内很难填补,所以我们不光不能动杨家,还要让他成为朝廷在贵州的一颗钉子。”
傅友德还在低头沉思时,沐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三人之中他在贵州待的时间最长,对这里的风土人情,政治生态都十分熟悉。
他当然知道,如果贸然拿掉了播州杨家,并不能马上实现改土归流。相反杨氏的地盘还会白白便宜了思州田氏、水西安氏、水东宋氏这三家。
在场的朱樉、傅友德、沐英三人都是政治老油条,自然不会说出幼稚的话。就算舍兹跟刘淑贞这两个女土司都是忠君爱国之人,可是能保证她们的后世子孙都能对大明死心塌地效忠吗?
答案是显然不能,所以在改土归流之前让这四家土司维持平衡,互相掣肘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傅友德直接问出了自已最关心的问题:“既然皇上不愿意对杨家动武,那上将军派文忠老弟带人去播州又是何意?”
朱樉嘴角勾起,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山人自有妙计。”
数百里外的播州城,夜色正浓,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黑色幕布笼罩在大地上。城下城门紧闭,如临大敌一般,城墙上挤满了土兵,这些都是播州宣慰使杨氏豢养的私兵,有数千人之多,如同一群密密麻麻的蚂蚁。
突然一阵锣声响起,原本拥挤的水泄不通的人群立刻让开了一条道路,如同被风吹过的稻田一般。
一个皮肤黝黑的身影走了过来,由于此人的长相太过平凡,如果不是身上的衣着华丽,大老远看上去更像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此人正是播州杨氏的当代家主杨明,杨明眼睛肿的像一对鱼泡,他搂着小妾睡的正香的时候,突然被人从睡梦当中叫醒。
当他听到手下人来报,有数万明军趁着夜色摸到了播州城下。差点没把杨明当场吓到失禁,杨明第一反应就是自已与北元来往的事东窗事发了,可是冷静下来,发现数万明军没有攻城,既没有前进一步也没有退走,只是安静地等候在播州城外。
这股明军如此奇怪的做派,反而让杨明摸不着头脑。他有点怀疑这股明军是不是故意等在城外,等着他上门自首的?
杨明先是在城门楼子里躲了许久,见外边的明军没有动静,这才壮着胆子走上了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