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死。”
他轻抚着思缘的头顶,柔声道:“思缘很快就会见到他了。”
是以,夏逸在就近的驿站买了一匹快马,带着思缘披星戴月地一路急行。
也是这一天起,他再也没有见到过刘民强。
据刘民强所说,匈奴的大军已直逼京城,不少关外的“灰鸽”兄弟都已失踪于战火中,所以他必须去前线再次将残存的“鸽子”们组织起来,可结果却是他也失踪了。
——小刘是不是也和关外的那些“鸽子”们一样已“失踪”于匈奴的铁蹄下?
夏逸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只知道随着刘民强的消失,他已彻底失去得知前线消息的来源。
这一路上,思缘不止一次问过他同一个问题,而他每一次的回答也是相同的。
“在见到思缘之前,他一定死不了。”
话是如此说,夏逸心里却毫无把握。
因为他昨日才遇到一个从京城逃出来的昔年酒友,那酒友见到夏逸时的表情像是被硬塞了一个鸡蛋,但他随之急切道:“你是不是疯了?你居然在这个时候去京城?你难道不知道匈奴军已经兵临城下?”
夏逸的回答是:“我确实不知道。”
酒友一听这话,便更加急了:“崔大将军死了,定军侯在草原上失踪了,北境沿线各关隘的边军皆被匈奴各部压境,难以赴京救驾,你现在去京城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
然而,夏逸毕竟还是回到了京城。
纸醉金迷的京城。
冰冷肃杀的京城。
夏逸带着思缘入城时,并没有遇到查验身份的守门官兵,因为那些官兵早已跟着逃难的百姓一起跑的没了踪影。
“这里就是京城?”
这是思缘第一次来到京城,她好奇地眨着双眼,觉得这真是一个好看的地方。
林立的豪楼、横跨大运河上的锦鲤桥,都是连府南城也见不到的盛景——京城确实是一个好地方,如果没有那远处飘来的令人心悸的哀嚎与直冲天际的黑烟。
随着哀嚎渐近、黑烟渐晰,脚下的地面逐渐开始变得粘稠。
思缘从未见过这么多血,淌满整条街的血。
她也从未见过人的尸体,可她今天却见到了整条街的尸体。
她更是从未见过杀人,但她今天却看到了杀人原来是这样简单的事情。
提起刀,再挥下。
然后,一条生命就此结束。
思缘毕竟还是个孩子,她已忍不住开始颤抖,同时将一只小手送入夏逸的手掌。
自思缘有记忆以来,从未见过夏逸的脸色如今日这般难看——像刀。
像刀一样苍白,也像刀一样冰冷。
事到如今,夏逸如何不知京城已破,匈奴军已入城?
即便是他,也从未见过如此惨绝人寰的屠杀——匈奴人果然如狼一般凶狠,而街道上的魏人却像是一只只吓傻的绵羊。
他已决定即刻带着思缘离开京城。
可就在这时,只听街道一旁传来一声微乎其微的轻唤。
“夏长老……”
夏逸已许久没有听到这三个字,他快步奔向街道一角,在血泊中扶起一个满身猩红的中年汉子。
“夏长老……真的是你……”
汉子说话时不停咳着血,进的气也比出的气更少,可当他见到夏逸时,居然还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
“一别多年,夏长老或许已不记得我这一介小卒,我……”
“我记得你,你是庞叔底下的铁匠。”
夏逸紧紧抱着他,微笑道:“大家都叫你大方,我们一起喝过酒。”
汉子惨笑一声,道:“夏长老……你回来的真不是时候……我们这些人,该走的都走了,没走的也在永安门……一起走了。”
“永安门?”
夏逸面色一变,抬头望着仍在持续的血腥画面,失声道:“匈奴军是从永安门进来的?楼中的兄弟都去了永安门?”
汉子苦笑道:“惭愧的很……我们这些人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哪里挡得住那些匈奴的铁蹄?若不是楼主……”
“楼主也在永安门?”
夏逸捉住他一只手,追问道:“楼主现在何处?倪大哥与庞叔呢?”
闻言,汉子的眼角竟落下泪来,挣扎着捉住夏逸一只手,嘶声道:“走……快走!他……不是人!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