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行缓缓摆了摆手,这才说道:“你初初回府,又承了爵位,自是不如先前时间充裕。倒是你外祖母想念你的紧,你不如先去寒山院请个安,叫你外祖母也好放心。”
苏信知道外祖父这是有话要单独与兄长说,便应了一声,站起身来:“那孙儿就先行告退了。”
待到苏信出了书房,谢必行这才转身望向一直静坐不语的沈慎:“今日我叫你来,你可知道为何?”
沈慎垂了眼眸,恭敬低声回道:“孙婿愚钝,还望外祖父明言。”
“你如今也算的是婉娘的半子,这次苏家有难,也幸好有你在旁帮衬,所以有些事情,老夫还是不得不提醒你几句。”谢必行手中端着茶盏,轻啜了一口,这才再次望向沈慎,眼神凌厉,“如今你也算是年少有为,在内阁之中也颇得圣上信任,老夫心中也是甚感欣慰。”
“你能走到今日,你的老师严大人可谓功不可没,是以,你与他走的近一些,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谢必行顿了顿,见沈慎仍旧神态恭敬的望着自己,这才继续说道:“如今朝中形式并不明朗,你也需自己多加注意言行才是。”
沈慎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外祖父放心,您所说的孙婿都明白。”他垂了眼眸,轻声笑道,“老师这两年许是年纪大了,远不如早些年果断。”
谢必行自然知道沈慎指的是什么,早些年,严又庭初为内阁首辅,为人公正廉洁,颇受世人称赞。如今或许是年纪渐长,或许是见得后生可畏,竟也开始左右摇摆起来。从他近几次的行为看来,严又庭怕是为了稳妥起见,竟然选择了站在太子一方。
谢必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如今内阁阁臣不过五人,至多不过三五年,我与罗大人便要致仕了,内阁便要补充新人,”他说着抬首望向对面的年轻人,“倒得那个时候,严又庭怕是便无法完全掌握内阁了。”
沈慎点头称是,说道:“所以老师便想着若是能够顺利辅佐太子登位,那他便依旧能够在内阁之中屹立不倒。”
“正是如此。”谢必行赞赏的点头,“只是他忘了,当今圣上不过年逾四十,若是身体康健,太子再住上十年的东宫也不是不可能。”
沈慎嗤笑一声,低声说道:“您说的不错,当今圣上的确是身体康健。”
谢必行没有注意到沈慎语气中的不对,继续说道:“如今你愈发得圣上看重,但你千万要记得,圣上之所以看重你,是因为你年轻,聪明,他可以将你留给下一任君主。”他顿了一顿,语气更加郑重,“至于下一任君主究竟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你所要做的,就是成为一个彻底忠于当今圣上的纯臣。”
沈慎闻言垂了眼眸,站起身来,对着谢必行深深一礼,说道:“孙婿谨记。”
谢必行抬手示意他坐下,这才捋着胡须说道:“你一向聪慧,这些话怕是我不与你讲,你心中也是明了的。”他再次望向面前的青年,颇有些严厉的说道:“我知道你对于你父亲与瑾儿的事情还在耿耿于怀,但是你要记得,雷霆雨露均是君恩,为人臣子,我等也只能叩谢君恩。”
“你尚且年轻,万不要冲动行事。”
那边谢府祖孙在书房密谈,而此时的卫雍与秦媛二人,也回到了定国公府。
马车堪堪停稳,便有门房的人跑了出来,对着马车一礼道:“二公子,闾丘大人递了拜帖求见,此时正与国公爷在外书房喝茶。国公爷说,若是您回了就马上去外书房。”
卫雍听到闾丘懿来了,略怔了怔,与同样一脸疑惑的秦媛对视一眼,这才应了一声知道了,抬步下了马车。
二人下了马车,卫雍低声对秦媛说道:“你先回望月楼,待我见了闾丘便来见你。”
秦媛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望月楼。
卫雍一路未停向着外书房走去。
这位闾丘大人他是听说过的,听说这位大人是个地道的水利痴人,他曾是天顺十年的二甲第三名,同沈慎一样,是名动整个京城的少年进士。
不过这位闾丘大人却与一般的进士学子不同,他入了翰林院之后便苦读水利相关的书卷,之后一连多次提出修缮黄河的建议,都被工部采纳,观政期满后便直接调任工部都水司衙门,任员外郎。
这几年来一直功绩不断,当下不过而立之年,便任了工部左侍郎,正三品大员。如今更是官升一品,做了正二品的河道总督,想必待到老尚书致仕,这尚书之位恐难旁落他人。
卫雍一路想着,不多时便来到外书房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