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的伤口缝合就在沈成的惨叫声中落下帷幕,到了最后,沈成已经是满头的大汗,脸色也苍白无比。
声音很低的哼哼道:“你就是要活活把爷爷疼死……你就是要活活把爷爷疼死……”
“关二爷刮骨疗毒,时适请诸将饮食相对,臂血流离,盈于盘器,而关二爷割炙引酒,言笑自若。”唐宁从一脸敬畏的喽啰手中接过铜盆,一边洗手,一边慢悠悠的说道:“在我看来,关二爷的时代太过遥远,眼前就只有成哥你这么一个响当当的硬汉,奈何每次给你疗伤,你总是痛呼不绝……成哥,可莫要被千年前的人比了下去啊。”
“爷爷是沈成!不是关二爷!”
“没志气,怨不得连自己娶回来的媳妇都看不上你,要是我,我也跟别人跑了。张启都骑到你头上拉屎撒尿了,你还要给他递厕筹。”
“你!”沈成怒目圆睁,大喝一声,两个喽啰吓的瑟瑟发抖,每次陪着成哥来这里疗伤之后,宁哥儿总要说一些阴阳怪气的怪话来恶心人。今天这番话可以说是非常的直白了,以前那些话加在一起都没今天这句话这么有威力。
唐宁往后退了几步,大声道:“做什么!我又没说错!戳中痛处就气急败坏,有脾气朝张启去发,不要冲我来啊!我只是个孩子啊!”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沈成痛苦的闭上双眼,嘴里喃喃自语。发妻被别的男人勾搭跑了是他一生的伤痛,自小跟师父学艺的他,在得知此事之后朝起铁锏一日追了四十里,终于在前往润州的官道上把这对奸夫淫妇活活用铁锏打死。
恰逢韩雄正蹲在草稞子等生意上门,见到如此残暴不仁的家伙觉得甚合自己心意,随后便邀请他加入南山盗。
沈成正因为自己杀了人而后悔,一听韩雄的邀请,犹豫一番便应了下来,自此便在南山寨中生活,如今已经是三当家王庆手底下的头号人物。
只不过这家伙身上的缺点确实如唐宁所说,就是没志气,说白了就是孬。当然,他的孬不在他的对敌上,而是在他的日常生活中。
唐宁在寨子里这三个月,四处隐晦的收集信息之后发现,张启这家伙做出来的一系列事情,本该让沈成和他成为不共戴天的死仇才对,但沈成如今依旧忍耐着张启,最多也只是在背后说说张启的小话,除此之外,也再无任何动作。
这让唐宁怎能不着急?沈成与张启之间的矛盾,是唐宁计划中的第一环,如果这一环出现了问题,那么唐宁花费一个月时间制定的计划,耗费的心血就将付诸东流。
必须让南山盗尽快的覆灭。唐宁每天夜里听到寨子中那些喧闹的声音时,总会这么想。每天捧着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腌菜坛子从里面捞腌菜下饭时,也总会这么想。
沈成走了,被两个喽啰搀着两条胳膊,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唐宁的居所。他一秒钟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待,即便唐宁能治好他身体上的伤势,却总是在他的心里留下一道更深的伤口。
心中烦躁不已,但想到唐宁说的那些话,他又有些悲哀。
小孩子不会撒谎,唐宁说的有什么错?自己的确是没志气,也没胆子去动二当家的手下红人。
唐宁站在茅屋门前看着沈成走远,嘴角轻轻一勾。
罪恶的种子早就种下去了,唐宁也一直在小心翼翼的呵护它成长。希望今天自己这番话,能让这枚种子快快长大,生根发芽。
刚回到屋内捧起那本残破的《左传》,才看了一页,就觉得屋子里面进了人。抬头一看,把唐宁吓了一个激灵。
铁枪朱四指正坐在床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