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情。
那便是百姓,究竟是如何生活的。
他们都觉得自己的办法行得通,用他们这些年身居高位,从书中,或是从少部分的百姓口中,得到的知识,做出自己所谓的结论,并将其普及到天下。
老夫觉得这样做并无厚非,只是荆公太急,他恨不得变法之举一朝可成。今日变法,明日便天下太平,后日我朝的疆域便可不再受到侵犯。
故此,荆公变法,遭殃的不只是那些地主老财,有些地方的百姓,也同样跟着遭殃。
那时老夫便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不会参与到其中。老夫没有与荆公掰手腕的能力,又耻于与旧党中那些伪君子为伍。
故此,老夫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浑浑噩噩度日。
转眼间已经到了今天,慨时间之匆匆,老夫年少之时,并不知利用。如今到了这个年纪,觉得自己未完成之事太多,来日也无长,便只能有一把力,就出一把力。
待到老夫没有力气的那一天……”
周怀说着,目光宠溺的看着唐宁道:“就叫这小子,继续替老夫为这个天下出力!”
唐宁抿着嘴,鼻子有些发酸。古人都太蠢了,人为了自己活着已经不容易了,这些蠢货却一个个为了天下,为了家国前赴后继,死而无憾。
可就是因为这些愚蠢的人,华夏文明才经历了五千年的漫长时光,至今仍在熠熠生辉。
这些蠢货有的名垂千古,有的默默无闻。或许周怀也存在于后世史书上的某个不知名角落,亦或他根本就没有登上过史书,但他的话,无疑戳中了唐宁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一个民族,一个文明的传承,或许就是在这些‘蠢货’的守护之下,从一株娇柔易碎的嫩芽,成长为参天大树。
唐宁喜欢这些蠢货,因为聪明人都跑到安逸的地方去冷眼旁观了。
他来自嫩芽已经成长为参天大树的时代,他是这些人行为的最直接受益者。对于周怀这样的人,他发自内心的敬重。
跪在地上,唐宁将头紧紧贴着地面,沉声正色道:“弟子遵命。”
或许第二天唐宁醒来就会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愚不可及的事情然后逼迫自己忘掉,但至少此时此刻,他这句话说的无比诚恳。
王仲显看了眼唐宁,缓缓的摇了摇头。他觉得唐宁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他绝对不可能放过。
至于如周怀现在所做的事情,对自己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打死他他都不会去做。
不对,如果真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他估计还是会去的,谁叫他还是个贪生怕死的臭小子呢?
想到这,王仲显就重重的叹了口气。南山盗的事情真是这小子鼓捣出来的?越是跟他接触,就越不相信这种置自身于度外的事情会是唐宁干出来的。
1091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的时候来的要早一些。夜色朦胧,一弯新月挂在九天之上,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天空中缓缓落下一片一片的雪花,落在今年没结出几颗果子的梨树上,落在了庭院干净整洁的地面上。
周怀,王仲显和张贺三人齐齐走到屋檐下,仰头看着天上飘落的雪花。
唐宁闷头在后面煮酒,因为王仲显说这样才有韵味。
“任重载盛兮,陷滞而不济。怀瑾握瑜兮,穷不知所示。”张贺用一种极具美感的韵调吟诵出这句话,唐宁觉得新奇,便抬头望去。
只见周怀背着手,张贺与王仲显皆是对周怀躬身施礼。
怀瑾握瑜,大概就是说周怀这样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