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索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那是一个被包裹在黑暗中的光团,又或者说是在制造黑暗的光团,总之,在伊索的感知中,黑暗与光的界限并不分明,就好像两者本是一体,只是为了维持世界的运转或是因为某些存在的兴趣,所以将一部分的光化作了暗。
七道异色的光芒泾渭分明却又随意地抹在光与暗的罅隙,像是在弥合二者,又像是涂抹在一面墙上的七道笔墨,顺着不可视的墙缝延伸、分裂,归一。
黄、紫、白、橙、淡蓝绿的光彩在不断延伸,而除此以外的另外两道光芒却像是被迷雾遮掩住了一般,看不清色泽,甚至蔓延的速度都比其他五色慢上许多,如同停滞了一般。
或许是幻觉,伊索在某一瞬间在那淡蓝绿色的光芒上感到了亲切,甚至觉得眼前既充斥着视野,却又感觉小的像个点般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光团是漫宿。
“但,这或许是唯一正解。”
伊索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连先前顺着联系旁观缇娅时感受到的窒息感都不存在,就好像他现在处在一个特殊的状态,是介于万物之外的旁观者,只能观看,无法干涉。
而造成这一现象的来源,不就是那随着桑布欲望昭彰而彻底形成的影响【颅中的嗡鸣】。
就在伊索还想多观察下眼中的世界时,深紫色的光芒在他眼前突然出现,勾勒出一个人形。
明亮的光芒从人形虚影的边框向着中心汇聚,而一缕夹杂着灰色的黑暗从中心向着边框侵蚀,最终在交融处拼接出一个光看身形和伊索有九成相似,但面容却模糊不清的人影。
光线似乎依旧在交织,想在这素体上勾勒出衣饰与五官,但只是一瞬间就溃散,散发出伊索不能理解却可清晰感受的波动。
那道波动就这么冲击着伊索的意识,让伊索感到一瞬恍惚,甚至感觉到了一种致命的感觉。
他并不是彻底和这个世界失联了,还有存在可以干涉他,而他如果被干涉了,那这种没有肉体、灵魂只有意识的特殊状态就会破碎,然后被世界的本质同化成一部分或者……被碾碎到连渣都不剩。
如此这般的信息传入脑海,似乎有几声轻笑从四周响起,但环顾四方却什么都不存在。
“这本应是具名者才有资格行走的地方,我只是机缘巧合到来了此地而已。”
伊索消化着大脑中的信息,沉默着对四周微微欠身。
“感谢您的慷慨,不知名的司辰冕下。”
机缘巧合?长生者已经彻底超越了凡俗生命的概念,只有特殊的方式才能将他们杀死,而连他们都无法保证存活在这片空间中,更何况是伊索这个顺着蛾相影响形成的那一刹那爬上来的偷渡客呢。
他的魂灵本质即使再有问题,但就凭在漫宿中的表现,他现在的本质也只是凡人,来到这里的一瞬间就应该消失才对。
所以,只可能是某位司辰保住了他的性命,并给了他观看世界的全貌的权力。
无论这位司辰是从何时开始观察他的,又是为何选择帮助他,至少在这一刻,伊索得刨除“彼可取而代之”的野心,保持谦卑。
光芒沉默地流转,显然那位司辰并不想在此时就出现在伊索面前。
但既然联系会将伊索牵扯到此处,说明他所想窥伺的命运便于此间。
“我不能动弹,我不能干涉,我甚至不可动用我那浅薄的准则之力,所以我想要的东西就在视线之内,只需观望即可。”
伊索凝眸望向充斥着视野的世界,观察每一寸毫厘,想在其中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
“光在……流动?不,是丝线?”
随着观察的越发深入,伊索突然觉得眼中的每一寸光都如水般随着光与暗的运转而流动,但仅仅只是一瞬间,这些光又变成无定的丝线,时而平行,时而相互纠缠。
如水时,这些光只是平滑地向着前方奔流,既不分叉也不掀起浪花,只是波澜不惊,好像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如线时,光在激昂,在挣扎,无法去预测它们的动向,甚至在相撞的几个瞬间,伊索还能听到那些熟悉的嗡鸣。
也就在那一刻,伊索明白了他眼里的光是什么。
那就是他渴望且预感中对他极度重要的命运。
只是命运在因为两位司辰的理解而变化罢了。
“凡人需以命去求那片刻影响,而于司辰而言,这不过是只是一瞬想法所能制造的石子,随手一掷,便可激起更大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