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娇红记不带了,好看是好看,只是太悲了。”沉婉将碗勺放回案几上,又转头吩咐春月,“去将我的绢画拿过来。”
“是。”香兰忙将娇红记放了回去。
春月应道:“奴婢这就去。”
她很快就将手中的香包放下,朝另一边的多宝阁走去。多宝阁上摆放着各色玉器摆件、赏瓶,她拉开抽屉,里面是一沓绷在木框中的绢画。
春月取出最上方还未完成的绢画,她小心地拿着走到榻边将画放到案几上,顺便将沉婉吃完的碗勺收走以免到时弄脏了绢画。
又有宫女文鸳利索地取了东西放在描漆托盘上端着走了过来。
文鸳随后将托盘上的笔墨、端砚和黑石脂、朱砂、黄丹、石绿等上好的颜料一一取下摆在案几上。
沉婉用帕子擦了擦本就干净的手,垂眸看向自己的画作,纵然她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的“美名”曾经还传到过先帝的耳边,可这外面的传言还是有些失真的。
她并不着急动笔,颇有些自得地欣赏着。
文鸳为沉婉研磨着朱砂,她适时地开口夸赞道:“娘娘的画技日益精进了。”
这些日子娘娘为了画这些画,连话本子都少看了,她在一旁看着,自然也瞧出来娘娘是为谁画的,用心之作自然不一般。
“是吗?”沉婉展颜一笑,“我也觉得。”
文鸳点头:“是呢,娘娘,这画中的女子——别人一瞧就知道她在等着心上人过来。”
“哦?”
文鸳继续道:“虽是在等人,奴婢却看的出来她的眉宇中没有一丝愁绪,她心里晓得心上人定然是会过来的。”只是女子的神态虽传神,可娘娘却没画出自己美貌的十一呢,不过这个时候这个反而又不重要了。
沉婉敛眉抚摸着案上的画,神色温柔,当然会过来了,这几年……他除却政务繁忙的时候,不过来的时候又有多少呢。
初入宫的心防早已在一日日的相处中卸下。
更何况,是第一面就心悦的人呢……
既然如此,她是要去试上一试的。
香兰也探头过来:“奴婢也觉得。”
“奴婢先前就觉得这鸟也活灵活现的。”
“行啦~”沉婉的嘴角又上扬了几分,她笑着提笔,开始凝神为画上色。
旁人见状,忙噤声不再打扰她。
画中,一名女子以手托腮坐在窗边,窗牖大敞,她正含笑往外望着。
屋外头,一对“白头翁”正闲适地立在桃树枝头。
沉婉准备画十二幅画,届时全部做成宫灯,眼下这幅已是第七幅。她给肥肥的鸟头上那抹白又描重了些,唯恐届时赏灯的人瞧不出来这是什么品种的鸟,更瞧不出她的意思!
鸟头的白不能再添笔了她才住手去为桃树上色。
——
延禧宫。
德妃回来后就拟了一份后宫的行宫避暑随行名单。皇上对于随行的妃嫔一向不多过问,是以她每次都会带上所有人,毕竟,后宫本就只有寥寥的几个人。
纵使这三年大家形同虚设,可这摆设放不放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都去吧……
德妃撂下笔,眸光淡淡的,她的思绪飘荡到从前,以前在王府的时候府里的人也少,眼下宫里的人还是不多,可两者又怎么会一样呢,她的目光又淡了几分,昔日的她一定未曾想过随着表哥入主紫禁城,身处的却是这种境地。
这皇宫里,除开太后,她应当是最尊贵的女人,应当……
德妃抱起桌角的爱猫汤圆,收起了无关紧要的思绪,她转头嘱咐身边的宫女晓月:“选秀的消息,不要从本宫这里传出去。”
“是,娘娘!”晓月的眸子发亮,她努力按耐住内心的激动,可是转瞬又想起选秀对承乾宫那位而言不是个好消息,对延禧宫也不算是好事啊,她又愁起来,“可是娘娘,这对咱们也不利啊。”
也是承乾宫这三年给她带来的阴影太大了,她一心光想着打破那位的独宠,完全忘了这——其实对她们也没什么好处啊。
案上的笔墨未干,德妃一下一下地抚弄着汤圆柔顺的毛发,缓解着心中隐隐的躁动。
她闻言没回晓月的话,而是先给汤圆脖子上有些松了的铃铛紧了紧,系完她才笑着道:“傻丫头,怎么不利了?”
她的嘴角带着笑,眼中却无半分笑意,还能怎么不利呢?
晓月皱着眉头,猜不透娘娘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