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正是。”王术已经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重复了。
陈吉想起沉婉的那句话,也重复给顾樘听了:“娘娘还问奴才,问门外的两个宫人,可是都去拿蜡烛了。”
顾樘倏地闭上了眼。
簪子抵住手心刺得他生疼,可却不及心上的刺痛。
“奴才不知娘娘是何意,只回道不曾,让娘娘稍等片刻。”
顾樘哑着声道:“够了。”
陈吉忙噤了声。
他们不知何意,顾樘怎么会猜不出来。
分明是……怕了,就连看管的两个不知是好是坏的宫人,都成了她抵抗恐惧的稻草。
顾樘想起中午香兰留的缝隙。
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又想起沉婉的一言不发,“嗬”了一声。
“第一天晚上为何不来乾清宫?”
顾樘攥紧簪子,拧眉看着这两个人。
帝王的声音如同碎裂的冰,王陈二人贴紧地面连呼吸都不敢,二人头顶如受冰霜,又如被烈火炙烤着,胆颤着不敢吱声。
悔与痛撕扯着顾樘的心脏,他的眉宇间积攒着重重怒火。
“叫你们传个话就这么难?”
顾樘的话仿佛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王陈二人只得使劲地磕着头求皇上宽恕。
他们也不敢替自己辩解。
这被关在佛堂里的妃子哪个不会哭喊着要他们去皇上那里传消息。沉昭仪犯了错,第一天就要见皇上,他们考虑到皇上昔日对她多有宠爱也不曾拒绝,只是半夜他们实在不敢打扰皇上。
他们何曾想到……
这般想着二人只不停地磕着头。
“还……不知何意?”
顾樘微讽地看着他们,他看着这两个蠢钝如猪的奴才,倏地就冷了眼:“来人。”
宫人即刻就走到了王陈边上。
二人骤然睁大了眼,抖如筛糠。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李怀恩也趴在地上求顾樘:“皇上,娘娘她想必也不想……”
其余的话李怀恩没有说出口。
沉昭仪肯定不想这二人因她送了命。
且他们平日里负责养性殿的供奉,佛祖有灵,李怀恩又求情道:“求皇上三思……”
“三思?”
顾樘“嗬”了一声,“朕从前不曾三思,现下倒轮得到你来劝朕三思了?”
“皇上,奴才有罪。”李怀恩磕着头,是他的疏忽,以为饭菜少了就是沉昭仪用了。
“你当然有罪!”
顾樘喝道,他一怒之下差点将手中的簪子甩出去丢在他身上。
顾樘转而抓起边上的砚台丢向李怀恩。
李怀恩躲都不敢躲,他任由砚台砸在自己肩头,只磕头道:“皇上息怒。”
白广汉等人也跟着磕头。
“皇上息怒。”
须臾过后。
顾樘看向王陈二人:“朕看在沉昭仪的面子上饶了你们。”
“现在就给朕滚出去。”
汗湿透了重衫的二人吊着被吓破了的胆忙磕头谢恩,又颤着身子起来躬身滚了出去。
顾樘笑了两下。
要了他们的命有什么用。
他的目光落在李怀恩的身上,罚他们有什么用,最该罚的是他。
“嗬。”
还说什么不会有人欺负她,顾樘想起当日的种种,那些伤人的话语……此时此刻,终于成了回旋的刀,刺向了他。
是没人欺负她,是他欺负了她,他还叫她给德妃行礼。
那么多人,他为了德妃下她的脸面。即便是再怎么生气,如何能用德妃,顾樘攥着拳头,失悔甚深。
他纵容着……
“朕的身边倒是卧虎藏龙。”
李怀恩跪在地上,他大着胆子道:“皇上,可要奴才去传延禧宫的晓月?”
嗬。
“不用了。”
李怀恩默然地跪着。
传这个,传那个,还有何用!?
顾樘嘴角的笑意嘲讽,往日里倒真是错看了她,心里藏着奸。
也跟在自己身边七年了。
往日里竟然半分没有瞧出来。
顾樘觉得实在是可笑。
三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他护着好,并不意味着她就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