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这么多年,我们家都是还了再借,借了再还,人家知道我们经济并不好,所以不愿意借。”
“最后我爸借了我爷爷的棺材本,才补上了我妈的住院费,我妈才能继续住院。”
许慕余眉头倏地皱起,没有再犹豫,被子里的手抓住了她的手。
莞春草回握住了。
那日子有多难过,只有亲身体会才知道。
“当时我刚上大一还在学校,我爸不肯告诉我我妈住院的事,还是有一回我爸忙着给我妈取药,说漏了嘴,我才知道这件事。”
她说:“那时候我妈快出院了,我才知道我妈住院,当时我就请假回去了一趟。”
她没有看到她爸是怎么厚着脸皮去跟人借钱的,也没有看到她爸又是怎么狠心去借到了她爷爷的棺材本,更没看到家里剩的那点值钱的东西都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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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到医院的时候,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我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看起来什么事也没有,我妈就像是每次去医院正常看病一样,脸色很好,我爸的心情也很好。”
他们没有一丝异常,但是莞春草还是看出来了:“我们是一家人,最了解我的是他们,最了解他们的也是我。”
就算嘴上不说,但是身为这个家的人,莞春草太了解他们了,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家的变化,也发现了这个家的窘迫。
“后来,我什么也没说,我妈出院那天我帮他们办理出院后,我就回了学校。”
莞春草的手在许慕余的手心里收了下,她盯着天花板说:“一个星期后,我又回来了。”
退学回来的。
没跟任何人商量,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这么收拾好东西回到了家。
许慕余震惊得无以复加。
她、她怎么会?
莞春草还记得那年,她二十岁。
她说她要南下,去打工,不读书了。
“我爸妈听到后,第一次动手打了我。”
莞春草轻声笑出来:“我妈小时候抽我,都是让我站在凳子旁边再抽,这样她每次抽我的时候都会抽到凳子并不会真的打到我身上,就那么吓唬吓唬我。”
“除了那一次,她拿着木条第一次抽到我身上。她让我滚,滚回学校,滚到她看不见的地方,她说她还没死犯不着要我一个女子不读书来养她,就是她死了也不叫我回来给她戴孝。”
那都是气话,莞春草知道:“我什么话都不说,我就说我要出去工作,让他们同意。”
“我妈打到她哭得上不来气,我爸接过了木条,也打了我。他叫我回学校不要在家里碍眼,说我除了读书我会什么,家里把我惯得成那样我会做什么,他让我快回学校,不回学校就滚出这个家,去哪都行去找我亲爹妈都行,总之不要来他们家。”
莞春草仍是站着不肯认错,只是让他们同意。
“后来,我爸把木条都抽断了见我还是不吭声,就把我赶出门外。”
莞春草记得那天下了场雨,后来听网上的网友们说:“叫什么‘彩虹雨’。”
彩虹雨?许慕余沉闷的胸口忽地一惊,握住她的手滞了下。
随后,他更加握紧了她的手,他把她紧紧搂进怀里,藏在双臂里,他的下巴贴着她的发,拧着眉听着她说下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叫彩虹雨,大概是因为边下雨边出彩虹,而且那一次的彩虹是最盛大的,最漂亮的,那一年也就下了那么一场吧。”
莞春草跪在屋檐下,看过了那场彩虹雨,也看过了夜晚的星空,她听着鸟叫虫鸣,跪了一个下午,又跪了一晚上。
“夜晚,除了虫子在叫,就剩我爸妈的哭声了。”
莞春草知道他们不可能会同意,她是在逼他们同意,用苦肉计。
她也知道他们舍不得她受皮肉之苦,他们更舍不得她真的不读书出去吃生活的苦。
和她知道他们一样,他们也知道他们不松口,她就会跪到天亮后独自收拾东西走了。
“所以他们最后还是开了门,还是见了我。”
莞春草转头对上许慕余心疼不已的眼神,她说:“我爸卖了我们家最后一只出生刚十几天的小猪,用换来的钱送我上了火车。”
“从送我出门开始,我看见我爸偷偷抹了好几回眼泪。”
她笑说:“可我一次也没哭。”
因为她知道,会变好的。
事实证明,一切都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