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乐队!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穿青衣,挺拔而立,不向任何人行礼,目光看向窗外晨光秋柳,眼神之中放射出一种浩然庞大的气势来。
一看这阵势,显然是有备而来……杨活心道:妹的,老子太实诚了!楚小美他爹哪里是想听我唱歌啊,分明是请来了族里的歌者,来给我难看的啊!
这小子的胸前,绣着一条三爪青龙,脚踩两朵白云——这是歌艺达到“落雁”之境的二级歌者啊!
县里乐校与省郡乐院的学生,皆为青衣。不同在于后者绣有胸章。乐院的歌者,胸章为三爪青龙;青龙脚下有云朵。一级歌者,青龙踩一朵云,二级踩两朵,三级踩三朵。
古琴忽然弹了起来,丁丁冬冬犹如小溪肆流;忽尔,有古筝与瑟加入,浩兮荡乎,犹如三川合流;再后,箜篌之声犹如大江横亘原野,渐趋平静旷然;一声埙音响起,犹如大海呜咽。
席间众人的情绪跟随着乐声,也达到一种浩然开阔之境,只觉得身心开泰,上下舒畅!就在此时,青衣男子的歌声犹如天籁飞起,在海面上回落不止。
“南有嘉鱼,蒸然掉掉。君子有酒,嘉宾兮宴以乐。”
“南有嘉鱼,蒸然汕汕。君子有酒,嘉宾兮宴以侃。”
“南有弯木,甘瓠缠缠。君子有酒,嘉宾兮宴绥之。”
“翩翩者鵻,烝然来思。君子有酒,嘉宾式宴又思。”
这歌唱得高亢嘹亮,众人沉浸在歌境之中,就像坐在海边的礁石之上,听着涛声喝着酒,真让人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抬手就是一杯酒。
就连杨活,也多喝了两杯。
一曲唱完,所有人的心情都快乐起来,就连蒋父的脸上也出现了笑容,像是忘记了之前的不快。
“怎么样?”楚父笑问。
杨活一指窗外,称赞道:“不愧是郡省乐院的二级歌者,一曲祝酒歌不但让众人开怀尽兴,就连鸟儿也忍不住飞来凑热闹,果然是‘落雁’之音啊!”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楼外的柳树横枝上,落着两只黑鸟。顿时,响一片吸气之声,惊讶之声不绝于耳。
蒋父忙道:“大家可别鼓掌,惊走了鸟儿。”
众人果然不敢拍手,只小声地讨论着刚才歌声的美妙之处。
那唱歌的青年,似是没有料到杨活会如此盛赞,不好意思地揖了一揖,谦声道:“不敢当,学弟谬赞了!”
他说的谬赞还真是谬赞的意思。因为“落雁”之境,最初指的是一种雪雁。但这种鸟不好掌控,所以现在各国乐院都用斑雀来替代,只要斑雀随歌声而鸣,即为达到“落雁之境”。
现在杨活也明白了。今天楚蒋两家请他前来,先施苦肉计博取同情,接着送上糖水讨取欢心,最后是拿着大棒威胁就范。
这意思很明确:臭小子,我们给了你面子,又给了你里子,你就别再告我儿子,要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只不过一个小小歌徒,还想上天不成?我们这里连二级歌者都有,你算个屁!
捋明此事,杨活的犟劲反而上来了!
尼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蒋少这种德行,宁可相信狗不****也不能相信他会洗心革面!别让我逮到机会,我一定会弄死他!
你们有二级歌者我就怕了吗?对不起,我还有中华曲库呢!刚才不是想听我唱歌吗,现在怎么又不吭声了?你在这里等着你!
杨活又等了一会儿,见他们都不提,干脆自己开口道:“嗯,我这里也有一首祝酒歌,不如分享给大家!麻烦拿纸笔来。”
“喔?”楚父很是惊讶。心道:这臭小子真是不知死活,到了黄河还不死心,我们二级歌者唱得黑鸟都落下来了,你还敢班门弄斧?
楚家乃乐师世家,在座的多少都懂一些音律。乐者虽然低阶,但也是迈进了专业领域;而歌徒乐生,根本就是业余水平!
他们见杨活也要唱一首祝酒歌,均是哂然一笑。
“你不是喉咙没好吗,还是别唱了。”楚洵美劝道。
杨活笑道:“你是怕我唱得太好,让你们楚家丢人吗?”
“你唱吧,我管你去死!”楚洵美一扭头,不理他了。
仆人把纸笔拿来了,杨活在纸上写歌词。
蒋父问道:“为什么要写歌词,怕我们听不懂?”
“我唱得不是雅文,怕你们听不惯,所以先写出来好了。”杨活用竹筒硬笔飞快地写着,但写到某一句,就停下来微作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