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活想到她们之前对话,问道:“适才,夫人和秦老师说的‘捕风捉影’是何义?”
“你先奏完此曲再说。”
“好。”
……
就像在乐院琴房中那样,杨活再次将自己领悟并改造过的《秋风词》,在这具普通的丝琴上面展现了出来。
杨活弹第一句时,就发现此琴与学校的琴完全不同。学校的应该是精制琴,声音明快、响亮,而这丝琴则低微、幽回,声音的柔软度甚至改变了音符的表现形式。
这样以来,杨活用旋律形成的样本结构,就有些变形;但仓促之间,他不可能停下来,再仔细分析每个音符的形变,只能按精制琴上的指法,坚持弹完。
他在弹曲的过程中,心神是完全沉浸在乐曲之中的;因为不这样做,他就没办法弹。他的弹法,就是根据乐符的旋律形状来进行;别人是用手在弹曲,他是用心在“看”曲。
弹完后,他才发现房内一片漆黑,那两盏油灯灭了。
“夫人?”
“嗯,你别急,我去点灯。”
只听擞擞衣响,脚步轻移,然后吹火折子的声音——灯亮了,晕黄的光,映在她柔美的脸庞上,散发出一种极为夺目的美丽。
当她转身走来时,杨活连忙低下了头;他看到矮桌上的几本书,全掉了地下。香炉也翻了,灰撒了一地。
天哪,这都是我干的?
“对不起。”他说。
魏夫人没有说话。她坐回躲椅中,闭目片刻,突然道:“你成鼎多长时间了?”
杨活大吃一惊,想要否认,被她明亮的目光看着,却似乎很难隐瞒,只好道:“可能……三个月吧。”
“我就知道,这样的能量若不是腹有乐鼎,早就气血崩溃了……你们歌者就是好啊,有时候一首好歌就足以成鼎,不像我们乐者必须借助于刻名上碑才能成鼎。”
杨活听她的语气,好像把自己当成了歌者,也没有点破。
“刚成鼎三个月,就能悟到‘捕风捉影’这种技能,你的天分不低啊,将来极有可能成为歌王!秦月的音感不错,竟然能察觉你的乐声有异,送到我这里也是误打误撞,刚巧最近我刚窥破了‘水行’第二层:风生水起。如若不然,我还真没办法指导你。”
杨活听得一知半解,问道:“水行第二层?什么意思?”
“你不懂吗?”魏夫人有点讶异,但还是耐心解释道,“你们乐院学习乐器的乐工,将来京城会师录取后,称为乐师;乐师经殿试合格后,称之为大乐师。大乐师以五行来悟天道,有所成之后,可分为水行大乐师、火行大乐师和土行大乐师,我就是水行大乐师。”
杨活奇道:“不是五行吗,怎么没有金行与木行大乐师?”
魏夫人沉吟道:“我当初也这么想过,可历来只见过“水、火、土”这三种;可能金与木特别难悟吧?”又接着道,“水行大乐师的第一层,就是捕风捉影了。我‘捉’了两年,才掌握了第二层‘风生水起’。这还是因为我喜欢编曲,才悟到此点。”
“编曲?”杨活疑惑道,“我的音符有任何改动,那种力量就没了!”
“不,你现在这种力量,就像小孩子乱扔炮仗,东炸一下西炸一下,根本不成体统。如果我达到第五层‘风调雨顺’,就可以直接改动你的弹法编排,把它理顺成一首充满力量的‘秋风词’!可我现在力有不逮,只能借故编曲,加一些舒缓的音节进去,把能量整理在同一条路线上,至于曲子变成什么样,那就不得而知了。”
杨活听得云里雾里。
魏夫人道:“这样的好处是,你可以借助这首曲子进一步理解能量在音符当中的流转;以后你在演奏时,可以轻易地将音符所象征的情感进行放大,更容易打动听众的心弦。”
杨活心道:这不正是我想要的吗?
“好,我听夫人的。”
“嗯,乖孩子。”
杨活道:“我不是孩子,我今年16岁,都成年了。”
“呵呵,那我比你大4岁,叫你弟弟好了。”
“太好了,姐姐!”
“哎,弟弟,麻烦你把前两个音再弹一下,我没记错的话,它们应该是一组。”
杨活弹了两个音,停了下来。
魏夫人从软椅上站起,与杨活并肩坐下,伸出纤纤玉指,在琴上拨弄了三个音,想想又变了一下调,又接连变了三次调,才道:“你试试加这两个音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