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房。
见魏夫人疑惑的目光投过来,杨活道:“我让小宁出去买点茶。”
魏夫人点点头,歉意道:“招待不周,请见谅。”
杨活不答话,怕眼泪掉出来。自取了弦琴,十指翻飞,将自己编绎的《无衣》弹了出来。
魏夫人听后沉默良久,最后道:“你这问题容易解决……没必要将每组旋律都用最强的形式展现出来,力量的传递不是一锤定音,而是惊涛拍岸,能听明白吗?”
杨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咳咳,你……听过九浅一深吗?”
“啊?”杨活吓得下巴都掉下来,又想到魏夫人带病之躯如何有闲情雅兴,肯定不是自己想的那回事,于是摇了摇头。
“上古之时,黄帝的授乐之师,大河白水**,改50弦艰涩瑟为25弦欢快瑟,又传黄帝操琴之技,流传至后世最出名的就是九浅一深。”魏夫人缓缓说道。
没想到**还授琴,古人真是全才也!杨活心中叹服。
又听魏夫人继续道:“所谓九浅一深,其根本就是操琴的节奏。九次浅奏,一次深奏;前九次浅奏,又可分为三个波段,即三个音符形成一个短浅波旋,连续三个浅波短旋将会把音符的力量积蓄到尽致,最后一个急速狂暴的深奏,就会爆发出最强的力量!”
听着她的叙述,杨活的脑海之中不自觉就形成了一些音符旋律的样本形式,三个音符形成的一个波浪,一浪一浪又一浪,缓缓向岸边推进时……突然,一个急速的大浪涌来,顿时将前面三浪叠加在一起,一起冲向礁岸,激起滔天巨浪!
“你所演绎的《无衣》一曲,它本身就蕴藏着强大的能量,所以你必须学会抑制;没有阴就没有阳,没有弱何来强?只有牺牲一些旋律的能量,才能让该扬的时候一扬冲天。”
杨活感觉自己听懂了,就又弹奏了一遍。这一次他弹得极慢,有时甚至要停一会才能弹出下一个音符,但魏夫人却一直凝神静听。
此曲共三小段,杨活把前面两段的能量进行弱化处理,让它们在压抑中积累能量,最后一段集中暴发;每一段前三句为压制积蓄,最后一句为强化推进……
这样层层递进,最后一段的暴发力极强!
杨活弹完最后一段音符之后,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只听见窗棂嗡嗡震响,只看到魏夫人浑身颤抖不止,脸上起了兴奋的晕红,双眸闪着明亮的光彩!
良久……
他叹了一口气:“夫人你真不愧为第一琴师也!”
魏夫人一眼柔情地望着他,道:“是你悟性奇佳,心所至,指乃到,我虽然明白琴理,可让****琴到如此地步,恐怕也不是易事。”
杨活摇摇头,微笑着收起了琴。
魏夫人道:“我听你刚才所奏,弱化力量的方式,似乎是让强强对撞消融,对吧?我想,如果你能引导的方式,就像直行之浪势头刚强,若引其回环一圈,则势头虽弱,力量不损,这样可能更好一点。”
杨活一听,大喜。刚才他在做弱化处理时就觉得这样太浪费了能量,如果按魏夫人所说之法,那么整首曲子的力量绝对会翻倍增长!
见杨活作势要重新解开琴囊,魏夫人笑道:“引导回环,需要精工细磨,短时之间恐怕难以有成效,你还是回去后再慢慢琢磨吧。”
“夫人所说极是。”杨活有点惭然,自己太急于求成了。
魏夫人笑了两声,吸入凉气,不由又咳嗽起来;杨活看她以手帕掩脸,咳得花容失色,心中也是难受无比。默默将琴收好,暗暗做了个决定,心脏狂跳不已。
“姐,我有两句话说出来可能有些唐突,还请姐姐体谅我冰雪之心,不予见怪。”
魏夫人摇摇头,道:“琴声心驭,你我二人虽然相交短暂,但从你的琴声之中我早已深知你心性纯善,有什么话你都可以对我直言,无须担心。”
“那好!”杨活坐直腰背,深吸一口气,仿佛这样能够增加勇气一般,“听起来很傻很无耻,因为我要说的与刺史大人竟然一样……你愿意加入我的乐队,或者当我的乐师吗?”
魏夫人一时惊诧地张开了樱桃小嘴,吃惊地望着杨活。
她作梦也想不到,杨活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一个16岁的少年,邀请洛郡第一琴师加入自己的小乐队?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明白这背后的责任与担负吗?他了解人心险恶与社会黑暗吗?他小小的肩膀能担负这些?
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