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城昨夜下过一场雨,淅沥沥,淋散了九月的暑气。
路边,淡紫色喇叭花被雨水打残,落入泥中。湿润的泥土气息混着淡淡的青草香,在空气中弥漫开,一直延绵至周一早晨。
蒋妮停在筒子楼下,梗着脖子,望向三楼。
声音中气十足,语调拉长。
“司恩——”
“快点……要迟到啦!”
听到有人喊自己,林司恩从洗手间走到阳台,睡眼惺忪。
“等等,我马上下来。”
蒋妮掏出手机,单手叉腰,开始给她计时。
林司恩手忙脚乱地踱回卧室,从衣架上拿了一条宽大的校服外套。
上周五体育课,林司恩被蒋妮拉去滑冰,不慎和左叙撞到一起,摔得四仰八叉,裤子直接裂开一条缝。
意识到这点,林司恩登时生无可恋,失去所有表情。
比起她,左叙显得淡定许多,体贴地将她从地上扶起,低眸瞬间,碰巧看见她裤子裂开一条缝,也只是微微愣了下,从容地脱下校服外套递给她。
林司恩感激道谢,将左叙的外套绑在腰间穿了回来。
再次回想起周五的情形,林司恩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烫。她抖了抖校服外套,上面残留着薰衣草洗衣粉被阳光晒开的暖香,淡淡的,和左叙本人一样。
林司恩将外套叠整齐,塞进一个手提袋里。
林燕虹正在厨房煮面条。
林司恩背着书包走过客厅。
“妈,我上学去了。”
“先把牛奶喝完再走。”
林燕虹放下筷子,递给她一杯牛奶。
林司恩一口气喝完,擦了擦嘴。
“中午还回来吗?”林燕虹问。
林司恩把杯子还给她。
“不回了,我想在书店休息,顺便看点书。”
“也行。好好上课,压力不要太大。”
“嗯。”
林司恩小跑下楼,蒋妮还在路边等着。
她走过去。
蒋妮收起手机。
“你今天好慢,怎么回事?”
林司恩诚实回答:“睡过头了。”
蒋妮看向她的手提袋:“什么好东西?”
林司恩说:“左叙的校服外套。”
蒋妮拖腔带调地“喔~”了声。
那天林司恩和左叙撞到一起时,蒋妮也在场,所有的事她都一清二楚。
“我听一班的朋友说,左叙这人平时挺心高气傲的,对谁都爱搭不理,还有点洁癖。那天看见他把校服外套借你,我属实被惊到了。总觉得,他对你有点意思。你们俩发展到哪一步了啊?”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稍微有点肢体接触,都会引人遐想。
林司恩是单亲家庭,爷爷和爸爸很早就去世了。奶奶年迈,又患有阿尔茨海默病,身边离不开人,家里没钱请保姆,妈妈白天负责在家照看奶奶,晚上还要去超市上夜班补贴家用。
因此每次放学,林司恩都会立刻飞奔回家帮忙照看奶奶,一秒都不多呆。这些年,她很少参加课后集体活动,也没时间交朋友。除了同桌蒋妮,基本没人会特别注意到她的存在。
一来二去,难免被老师和同学冠上“不合群”、“孤僻”的标签。稍微和异性走得近一点,连蒋妮都觉得他们有情况。
但其实,林司恩和左叙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在此之前,两人根本不熟。
“别污蔑我,我和他比蒸馏水都清白。”林司恩尽力撇清关系。
“诶?骗人的吧!左叙可是公认的级草,年级成绩排名第一的大神,一堆人排队等着给他递情书呢,林林司恩你争气点行不行?!”蒋妮恨铁不成钢,歪头瞪她。
林司恩认真走路,双眼平视前方,表情平静又寡淡,让人看不透:“就是因为他很厉害,所以才要敬而远之啊。”
“他可是千年难遇的左叙,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未来你别后悔!”
说话间,已经走到公交站。
她们结束话题,坐上公交车。
十几分钟后,两人在学校路边下车,并肩往校门走。
今天是周一,学校规定全体学生必须穿校服。几个学生干部一大早就威风凛凛地伫立在学校大门口巡逻采风。
林司恩让蒋妮先进去,自己走到校门右侧的花坛边,拿出手机给左叙发消息。
【林司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