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时,攀升的太阳格外耀眼,透过散开的雾气,缕缕金丝浮游中天,庭院的积雪化水,悄然没入了泥土中。
跑来献殷勤的下人立在院外,往修好的木门上敲了敲,面上挂着谄媚的笑,“璟公子,府医让小的送汤药来。”
许久未听到回应,下人小心往里探了眼,却见穿着薄衫的苏璟独自待在院子里,像是在蹲马步,整张脸涨起了绯色。
化雪时寒意更甚,况且他背后的薄衫已浸湿了,由冷风这么一吹,再受风寒该怎么办?
下人急忙走进去,开口劝道:“璟公子,屋外天寒地冻的,何苦受这种罪,快进屋去吧,要是受了寒可就不好了。”
说出这话,倒也不是下人有了良心,只是想在苏璟面前刷刷眼缘,若是苏璟今后发达了,也好带着他一块。
见苏璟依旧不为所动,下人只好干等着,心里不由感慨,璟公子这条命可真够硬的。
“璟公子,府医说了,药得热的时候喝……这,这是什么,啊!”
下人正往前走了几步,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到,他低头一看,竟是只砍断的手掌。
血淋淋的,借着厚雪和杂草遮挡,原先并不能瞧见,但眼下从土里露出来,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死死抓着泥泞。
下人瘫倒在地,惊恐地看着搭在脚腕上的血手,每处指节堆着一圈又一圈肥肉,在手背上还有颗粗大的黑痣。
他认出来了,这是王胖子。
王胖子久不出现在人前,他们这些同住一个屋的只以为他得罪了什么人,万万没想到王胖子得罪的竟是……
下人费了好大劲缓过来,抬头的瞬间,冰凉的利刃贴在了他的脖颈,力道在加大,疼痛遍及全身,压出的血液慢慢往下流。
“被你发现了。”苏璟有些苦恼,欣赏着猎物落入陷阱的惊慌恐惧,“附近没有埋尸的地方,你多体谅。”
“璟,璟公子,我不说,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下人咽了咽口水,余光瞥见染上衣领的血,白眼一翻,差些晕过去。
“我不信,很多人说过这种话,你猜这些人都去什么地方了?”苏璟问他。
下人脑子嗡嗡作响,“放过我,璟公子,我求求你了,我不会说的,我真不会说的。”
苏璟脸上笑容全失,烦躁之色萦绕在眉宇间,算算时间,姐姐也快回来了,这人来得真不是时候。
“璟公子,只要你今日放了奴才,以后让奴才做牛做马都可以。”下人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脸色惨白如纸。
苏璟玩味一笑,“做牛做马?”
下人点头如捣蒜,“小的,小的在东厨做事,只要璟公子用得上,小的做什么都可以。”
苏璟收了匕首,站起身时神情淡淡,他敛下的目光下扫,“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方贵。”下人连回道,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
苏璟手中匕首还滴着血,他扯下一块衣角,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不要让我发现你心存不轨,不然——”
“你也不想和这位仁兄作伴,对不对?”苏璟嘴角勾起恶劣的笑,将匕首随意丢进草丛里。
“小的绝不会背叛公子。”方贵当即表忠心。
“巧了,眼下就有件事要你办。”苏璟说道。
方贵满脸严肃,压低声音问道:“公子想让小的做什么?”
杀人还是下毒?
“去东厨弄点吃的来。”苏璟说着,慢悠悠走回枯树下,扎起了马步。
等姐姐回来,就能看到他乖乖用膳了。
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听话的人吗?
……
“娘,听说明玉斋弄来了颗东珠,品相绝佳,我想要嘛娘。”
屋内烧着地龙,四面窗紧紧关着,不透一点风进来,苏明珠穿着新制的短袄,正坐在云夫人旁撒娇。
云夫人手里盘着佛珠,闻言宠溺地拍拍苏明珠的手,向丫鬟吩咐:“春喜,去明玉斋将小姐要的东珠买下来。”
“是,夫人。”春喜应下,便朝着门口走去,然而还没踏出去,面前挡了道高大的身影。
“这颗东珠是要献给福宁公主的,不能有半点闪失。”苏策走进屋内,先是看了眼苏明珠,随后朝云夫人拱手行礼,“母亲。”
云夫人见到苏策,面上更是欢喜,立马松开了苏明珠的手,朝苏策走去,“原是这样的既如此,娘不动那颗东珠。”
“娘——”苏明珠不满地嘟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