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放下手中的古籍,直视着宋煊的眼睛,问道;“夫人觉得我应该怎么看?”
宋煊撇着嘴说道:“我不替夫君做决定,只想知道夫君是怎么想的?”
张旭问道:“夫人觉得我能否领兵征战,站在城墙上一天屹立而不倒?”
宋煊摇了摇头。
张旭继续问道:“那夫人觉得我能否与敌人在阴谋诡计中斗智斗勇,比狡诈的敌人更狡诈,比冷冷酷的敌人更冷酷?”
宋煊知道夫君乃是翩翩君子,为人方正,让他去做这些事情委实有些难为他。
张旭轻声道:“夫人应该能看的明白,当今大争之世,元朝腐朽,百姓困顿,群雄并起,夫人因为我们大周能否偏安于江南一隅,苟全于乱世之中?”
宋煊也是博古通今的才女,摇了摇头道:“历数华夏上下几千年,虽然说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却从没有人能够将华夏领土割据出去。”
张旭继续问道:“如果大周败亡,夫人觉得天下新主能不能允许曾经割据一隅的张家留在这个世上?”
宋煊不置可否,虽然历史上有这种先例,但是以自己公公张士诚的性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断然不会投降的,那么到时候迎接张家的命运就可想而知了。
张旭点头道:“那就是了,现在大周的所有人,只能一起向着一个目标努力。现在张皓刚好有能力为大周冲杀出一片天地,我这个当哥哥的没有办法尽些微薄之力,难道还要拖后腿吗?”
宋煊说道:“夫君不必妄自菲薄。虽然说皓哥儿北伐,战功赫赫。但是你的辛苦妾身是看在眼里,大周的林林总总的各项政务需要处理,北伐军队的粮草辎重需要协调,都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夫君,也就没有北伐军的胜利。”
张旭含蓄地笑道:“听夫人如此说,知道辛苦被人看到,我心甚慰,所以现在我们各司其职,各取所长,才能促成一个不断强大的大周。等到天下黎民苍生得以安宁,到那个时候再说这些也不迟。”
宋煊急道:“到那个时候已经迟了,那个时候天下兵马尽入皓哥儿之手,名将皆出于皓哥儿的门下,难道你就凭着那些文官的口舌,为你争取最高的位置吗?”
张旭的眼睛看向了窗外的天空,冷冽的窗外偶尔几只飞鸟路过,叽叽喳喳地落在空落落的树干上。张旭收回目光,轻声问道:“坐在那个位置上,能天天这样看书吗?”
宋煊被问得楞了一下,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良久方一字一句地说道:“坐在那个位置上,虽然不能够天天这样看书。但是夫君可以自己决定愿不愿意过那样的日子。”
张旭叹道:“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这些追名逐利的日子啊!”
宋煊反问道:“因为夫君是大周的世子,那么你天然就要承担这份责任,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废掉的世子,还能否安然地生活在这个世上?那个时候世子一脉怎么办?我怎么办?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张旭惊喜道:“孩子?”
宋煊看着突然开心地像个孩子一般的张旭,轻声道:“这段时间没有来月事。妾身便将薛神医请了过来,薛神医号脉之后说妾身是喜脉。”
张旭扑到宋煊的面前,有心抱住自己的妻子,却突然想到宋煊的肚子里面已经孕育了自己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宋煊的面前,如同面对着一件绝世珍品,不知道是拿是放。
宋煊看着张旭的举动,心中甜蜜顿生,拉起张旭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面,说道:“娘亲给我说,生孩子要十月怀胎,肚子会变得很大很大,现在没关系的。”
张旭的手轻轻地放在了宋煊的肚子上面,慢慢地把脸贴了上去,用力地倾听着宋煊肚子里面自己孩子的一举一动。
张旭仿佛在自言自语,也仿佛是劝慰宋煊,只听张旭说道:“在整个大周,再没有比我更难选择的人了。如果和皓哥儿窝里斗,即使我斗赢了,我也赢不了天下,到时候张家的局面可想而知。”
“如果我不斗,最后皓哥儿拿下了天下,我这个世子该如何自处,到时候如果皓哥儿不容我,我本想一叶扁舟,漂洋过海,寻觅一处桃源定居,但是现在有了你,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