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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弘化十六年春,关雎宫梁淑妃突发时疾。
&esp;&esp;是时大雨倾盆,女医关遥撑着纸伞匆匆赶到,梁妃已遣散了寝殿众人,抱着襁褓中的公主穿过重重珠帘走到她面前。
&esp;&esp;她穿得单薄,未着钗饰,散发、赤足。眼眸蓝若碧空,可眼尾是红的。
&esp;&esp;怀抱中的小公主挥着小手咿咿呀呀,笑靥烂漫,原本和她娘亲一样的蓝眸,此刻却是烟灰色的。
&esp;&esp;“为何会这样?”
&esp;&esp;关遥问她。
&esp;&esp;“阿遥,我给宝儿吃了那药。”
&esp;&esp;她的眼神似悲,又似喜。明明是笑着的,可那笑容却太过岑寂、凉薄。
&esp;&esp;“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带我出宫,你说我眼睛的蓝色太过显眼,给我吃了那药丸,眼睛就变成了灰色。”
&esp;&esp;“那日我装作染了风寒,我们把迷晕的小太监拉到床上,遮上纱幔,足足一整夜都没有人发现。”
&esp;&esp;“你带我出了城,我跟着你找那一味雪莲,敲遍了城南所有医馆的门,可是雪莲珍贵,最后并没有寻到。”
&esp;&esp;“阿遥,我喝下的每一碗安胎药都是你亲手熬的,待宝儿长大了,让她认你做干娘,好不好?”
&esp;&esp;“我听说嫁与南疆王的荣仪公主死了,阿遥,我害怕……”
&esp;&esp;—
&esp;&esp;弘化十四年冬,丞相夫人生辰,丞相为她在京中护城河外燃了一夜的烟花,是夜天际流光不散,璨如星雨。
&esp;&esp;观星楼中百姓共赏,喧闹非凡。
&esp;&esp;无人知晓那夜盛景之下,金殿玉堂中最尊贵的妃子,只身着寻常素衣,可怜巴巴地看向她身边的女子。
&esp;&esp;“阿遥,我们去看看那烟花吧。”
&esp;&esp;“丞相夫人曾在宫宴时见过你,去了让她认出来就不好了。”
&esp;&esp;身边人神色冷淡,似乎不理解那吵闹刺眼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更何况她们的身份,并不允许她们去冒这个险。
&esp;&esp;“好吧,那我们要去做什么?”
&esp;&esp;“我的药方中缺了一味天山雪莲,去城南的医馆找找吧。”
&esp;&esp;“可是这烟花,以后可能都看不到了……”
&esp;&esp;她垂着嘴角郁郁叹气,身旁女子与她说了句什么,又挽上她的手臂,重新笑起来。
&esp;&esp;竟不知,一语成谶。
&esp;&esp;—
&esp;&esp;遇见梁妃之前,关遥从未见过如此善良柔软的女子。
&esp;&esp;毫无疑问她是聪明的,否则不会一眼看出,在那场后妃为了争宠而彼此攻讦的局中,她是唯一无辜的替罪羊。
&esp;&esp;可她又太过善良,善良到会为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医作保。
&esp;&esp;那日金銮殿上,关遥第一次见到这位异域来的妃子,蓝瞳如碧空深海,让她想起一句诗,“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esp;&esp;她救了她,理所应当的,她也应该教她如何在暗潮汹涌的深宫中自保。
&esp;&esp;她在关雎宫的第一个春天,关遥握着她的手,用匕首割开了试图在她饮食中下鸩毒的小太监的喉管。
&esp;&esp;温热的血溅在她的裙摆上,星星点点,比宫中盛放的桃花艳丽百倍。
&esp;&esp;关遥清楚地记得她是如何惊慌失措的,颤抖着手,像一只迷了路的幼鹿,于是冷着脸失望道:“你不该这么懦弱的。”
&esp;&esp;是的,为那小太监殓尸、超度的行为在关遥看来,都是懦弱。
&esp;&esp;该教的都教了,本不该再有什么交集,可她实在太过柔弱,关遥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匕首、毒药,递到她手中,即便那样并没有什么作用。
&esp;&esp;她总盈盈地笑,像最温柔细心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