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沉默。
&esp;&esp;半晌,皇帝才开口道,“去换身干净衣裳,今晚上吃涮菜同羊肉锅子,正好暖身。”
&esp;&esp;阿斯兰微微张了张口,抬着眼皮子看向皇帝。她今日穿得素淡,雪青的万字提花缎料斗篷,里头是浅到发白的月白外袍,整个人裹在斗篷的白狐毛里,说话时候呼出白气,神色有些看不真切。
&esp;&esp;他忽然想起来,昨夜里她留宿时说,“你真的不愿同我说一说么?”他的回答是,“我不知道怎么说。”于是她也就不再多问,只道,“你想好就是了。”
&esp;&esp;分明那时候身体才交融过,言语间却更近萍水相逢。
&esp;&esp;皇帝瞧他久不言语,也并不多说,转身预备往行宫里去。
&esp;&esp;“等等。”阿斯兰声音有些滞涩,这两声近乎气音。他发不出声来,只能习惯性地伸手出去,才意识到双手早被绑在背后动弹不得,“等等。”
&esp;&esp;阿斯兰大口呼出两息,喉咙才终于不那么干涩了,发出有些喑哑的声音,“等等……景漱瑶。”
&esp;&esp;这下不仅是皇帝,连燕王也掀起眼皮子瞧他。
&esp;&esp;法兰切斯卡扫了一眼旁边那堆重伤逃奴,个个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倒逗得他发笑,脚下踢了踢阿斯兰,“喂,别人可未必领你的情啊。”
&esp;&esp;阿斯兰没同他搭话,只死死盯着皇帝道,“求你,让医者看看……看看他们。”
&esp;&esp;皇帝也顺着他眼神瞧了瞧暗卫中央那堆伤者,“阿斯兰,”她笑了出来,“我的小狮子,我为何要应你所求?宫中逃奴向来没有宽纵先例。他们挑唆侍君出逃,更是罪加一等。”她呼出一口气,“你要如何说服我保下他们?”
&esp;&esp;瓮中之鳖。
&esp;&esp;只有存在交换条件才有谈判的余地。
&esp;&esp;“我是你的侧室……”阿斯兰缓缓开口道,“我可以……”他想起前几日皇帝偶然兴起的要求,“我可以做好你的侧室。”
&esp;&esp;皇帝挑了挑眉尾,小指指甲敲在小手炉上,“那是你身为侍君的本分。”她脚尖微微转动,身子略向阿斯兰偏了偏,“依我看,你这些部下倒宁愿现在就死,不如从了他们。”
&esp;&esp;燕王一下笑出了声,见皇帝瞥过来赶忙掩口陪笑道,“臣一时没忍住,没忍住……”
&esp;&esp;“说来平素后位空悬,那君后的亲蚕尚飨职责也是兄长担的,不若说说如何处置这些逃奴?”
&esp;&esp;燕王仍旧是一副笑面道:“依照宫规,奴籍没入宫中者,该杀。良籍或孤、独之人入宫为仆婢者,杖四十,罚俸叁月,发还本家,至于挑拨君侍,该杀……陛下是宽仁了些。”
&esp;&esp;“不行!……不能杀。”阿斯兰急急出声道,他还被法兰切斯卡攥在手里,一时筋骨隆起,撑得绳子越发锁入皮肉,“不能杀……是我主谋出逃,你罚我一人就是,要杀要剐都随便你。”
&esp;&esp;皇帝笑了一声,上前半步,一手抚上阿斯兰侧脸,“我的小狮子……”女人的指尖扫过男人隆起的眉弓——毫无疑问这是一张俊美秾丽的脸,即使染上破败血痕也丝毫不减其艳质。那对灰眸随着指尖动作缓缓转动,对上皇帝眼神时微微垂了垂眼帘。
&esp;&esp;她就像是在爱抚受难的情人。她生了一张多情的美人面,无人不会贪恋她的指尖。
&esp;&esp;皇帝笑了一声,道:“你未免太自负了些。——先押回偏殿去,旁人收监入宫正司看管,至于少君……”她微微偏头,手指顺着脖颈滑过喉结,最后探入颌骨空隙,抬起阿斯兰下巴,“你有两条路,要么也入宫正司,要么刷洗干净换身衣裳来陪朕用晚膳。”
&esp;&esp;锦衣华服。
&esp;&esp;不知道皇帝从哪变出来的一套。法兰切斯卡解了绳缚,将一袭衣裳往阿斯兰面前一丢:“自己穿……你会穿的吧?”妖精丢完便大剌剌往椅子上坐了,单腿翘上膝盖,“我不伺候人的啊。”
&esp;&esp;阿斯兰抖开衬袍,闷声道:“……我知道,你是专侍奉皇帝的。”
&esp;&esp;“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