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从医院回来,陆异一连数日都寸步不离地守在陆根生身边。
无论老人家如何板面孔,他都雷打不动地早起晚睡,煮饭,洗衣,喂药。
晾完衣服,陆异转身看到伯伯手倚门框,满眼心疼低盯着自己,便朝他走了过来,“怎么不睡了?”
“犟种!跟你爸一模一样!”
陆根生伸出干枯的手指,点点陆异的额头,答非所问。
“我是我爸的儿子,不像他像谁啊!今天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做。”
陆异上前搀扶住他,脱口而出。
堂伯伯的状态每况愈下,身子单薄的就像缩水的大布娃娃,好像一阵风吹来,就能把他吹倒。
他深陷的眼窝周围,都是蜡黄色,嘴唇比昨天的颜色更深了。
陆异刻意忽略这些,默默地在心里把每分每秒的相伴无限延长。
“不用……异儿,我想去山上走走,跟老朋友们说说话!”
陆根生的目光透过烟青色的雾霭,向山上张望。
此时此刻,他的眼神中没有半点恐惧,反而有几分隐隐地期待。
“好!”
陆异若无其事地替他穿好衣服,在他身前弯下腰,“伯伯,我背你。”
他很轻。
只是陆异胳膊上的伤还没大好,走到半路就有些吃力了。
“放我下去吧,我们歇会儿。”
陆根生刚说完,小刘从山顶下来,打了声招呼,“老陆,今天儿这气色不错!”
“瞧你这侄子把你照顾的多周到,我看了都感动!”
陆异礼貌地喊了声“刘叔”,看到他充满善意的安危,陆异忽然想起钱的事。
“伯伯,我跟刘叔说几句话……”
陆根生抚摸着身旁墓碑上的名字,随口道:“去吧去吧,我正好跟老李头唠唠!”
……
“这钱我不能拿,刘叔你家里也不宽裕,孩子老人都要用钱的,你的好意我和伯伯已经心领了!”
陆异说什么也要把钱塞给他。
小刘没法推辞,只好叹了一口气。
“陆异,管理处的领导已经知道你伯伯的病情了,领导没来探望,是担心影响他的情绪。”
“门卫处后面的房子,随便你们住,如果缺什么,随时都可以跟我说。”
“还有,领导听说你也快满18岁了,等老陆他……我是说,只要不耽误你功课,这里也欢迎你来做兼职!”
小刘没想到领导能答应自己的提议。
这也算是他跟老陆同事一场,对他做出的最大安慰了。
陆异鼻子一酸,“谢谢刘叔!”
小刘拍拍他的肩膀,眼眶润湿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记得有你刘叔这么个人哈!”
……
当天傍晚,来看望陆根生的梁诗玥哭到不能自已。
她不止心疼陆老伯,更心疼陆异。
“傻瓜,再哭眼睛都睁不开了!”
坦然接受事实的陆异,早已从那种坠入地狱般的煎熬中挣脱出来。
人早晚都有那一天的。
死,不过是换个时空再相聚而已。
伯伯的家人在那边等他,自己的养父母何尝不是?
梁诗玥歪头靠在陆异的肩膀上,又哭了好久才止住。
这个残酷的事实让她想起了父亲,他停留在40岁,再也没有变老过。
“陆异,明年跟我报考同一所大学吧!”
梁诗玥很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勇敢一点,早点让陆异知道自己的心意。
一念之差报了外地的高校,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因为妈妈坚决反对她复读重考。
这也是她这几天没敢找陆异的原因。
陆异不想敷衍她,拍着她的手背说道:“到时候再说吧,我现在还没心思去想这个。”
晚饭的时候,陆根生忽然呼吸急促,吐了一大口血。
梁诗玥被吓得不轻。
但说什么也不肯回家,非要陪着陆异一起照顾陆伯。
“我……我不占地方,也不打呼噜,陆异,让我也多陪陪陆伯吧,我怕以后……”
陆异把硬板床让给了她。
自己在地上铺了个凉席,盯着天花板直到天亮。
好在,陆根生呼吸顺畅后,一夜没再发生状况,陆异看到清晨的第一道曙光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