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端着汤品来到茶室时,陆异早已走出小区了。
陆正明感觉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来,他一腔的怒火瞬间熄灭,心里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异儿就这么走了?”
秦凤英望着陆异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肯收回目光。
“妈,你这是明知故问,他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宝韵小脸通红。
她只知道自己很气,却不知道在生谁的气。
刚才陆异离开的时候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他不可能把那幅画扔掉,只可能把它留在这栋别墅的某个地方。
除了那个小房间,还能是哪里!
陆宝韵一跺脚,提着裙子穿过大厅,向后院的小房间跑去。
回过神的秦凤英一扭头,见吴妈愣在原地,便冲她摆了摆手。
“吴妈,把汤打包吧,等会儿我给晗儿带过去他,他这次又遭了罪,得好好补补。”
本来吴妈想跟夫人提一嘴陆晗要她准备的东西,看她步履沉重地上楼,只好摇摇头进了厨房。
陆宝妃紧走几步,跟了上去,“妈,你多睡会儿,晚点还是我去医院吧!”
秦凤英仿佛没听见一样,安静地回了自己房间。
陆宝妃定定地望着关上的房门,懊悔地抓紧楼梯的扶手,双颊火辣辣的,浑身都止不住颤抖。
在商界风生水起的超强天赋者,面对背了黑锅的亲弟弟,为什么不拿出指纹鉴定的结果,认真地向他道歉呢!
如果对手,合作伙伴,甚至公司下属知道自己如此暗室亏心,他们还会不会觉得我是值得他们信任的人!
陆宝妃慢吞吞地走进卫生间,用凉水洗了一把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儿。
不是她不做,而是陆晗还在住院,如果这个时候拿出证据,对晗儿实在是太残忍了。
“异儿,你一定要理解二姐,等到合适的时机,你的清白就由二姐来证明!”
她深吸一口气,不期然地,想到一个关系到陆异名声的巨大隐患。
樊慧君的年龄跟大姐差不多,如果她跟陆异真的是男女朋友关系,至少陆异不算太吃亏。
可是,瞧她那娇滴滴地喊“老公”的狐媚样。
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每一根发丝,都像是在得意地宣示两人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
这姓樊的,真是没教养!
万一她吃干抹净,把陆异弃之如敝履,一旦传出去,陆家儿子甘为女人裙下之人,全家人的脊梁骨还不得被人戳断!
说到底,陆异是陆家人,自己不可能由着这个女人这么作贱他!
陆宝妃打开抽屉,拿出指纹比对的鉴定报告,放在胸口。
过了好长一会儿,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把报告放进了衣柜角落里的密码箱中。
这是能证明陆异清白的证据,她一定要好好保管,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
茶室中,只剩下陆正明和陆宝芝。
看陆宝芝欲言又止,陆正明抢先开口道:“异儿还是孩子脾气,咱们不能被他牵着走。”
“我跟你妈商量过了,如果异儿不肯回来,陆根生又不愿意去医院养病,那我们给异儿买栋新房,让他和老陆搬进去,这样也方便照顾。”
陆宝芝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二妹送房子给陆异,被陆异严词拒绝,这事她是知道的。
之前他不要,现在这个时候,他更不可能欣然接受。
如果强迫他收下,只会让他心生反感,觉得陆家人手段龌龊,用陆根生的生死逼他就范。
陆宝芝想到这里,冷静地说道:“爸,陆根生的病情我仔细了解过,过度治疗只会让他更加痛苦。”
“我想,对他和陆异来说,目前比药物治疗更重要的是——临终关怀。”
陆正明满腹疑窦,“你的意思是?”
陆宝芝沉吟片刻,压低了声音。
“爸,死亡是自然现象,陆异说的没错,每一个临终病人都该得到尊重。”
“国内有机构专门提供这样的服务,如果通过他们来帮助异儿,那肯定比我们直接出面更容易让他接受。你觉得呢?”
……
陆异掐着时间,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回墓园方向的最后一班公交车。
坐稳后,他连忙拿出手机,给刘叔打了个电话。
那边声音很轻,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