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崇山的病情时好时坏,由冬至前夕拖到年关将近,终究还是没能挺过去,弥留之际已然神志不清,连汤药食水都喂不进去。原本昂藏八尺的大汉,生生瘦作一团皮包骨,着实让舒倩蓱哀伤不已。”
“岳崇山过世当日,舒倩蓱哀恸无地,她自知精力有限,于是暂停酒楼生意,用心为义父操办丧事。”
“金俭升仍旧陪伴舒倩蓱左右,人力物力财力投入不计其数,好歹让岳崇山风风光光入土为安。”
“岳崇山的头七正好赶上除夕,舒倩蓱下厨做了一桌好菜,然后请来金俭升,向他郑重致谢。”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舒倩蓱把心底定,言道欲将山海酒楼赠与金俭升,以报答他的相助之义。”
“金俭升一口回绝,自称并非市恩之辈,倘若舒倩蓱执意报答,日后酒饭开销折半便可。”
“舒倩蓱几番交涉无果,只能听从金俭升的意思,上元节后山海酒楼重新开业,金俭升仍是每日前来光顾。”
“期间绿牡丹也曾上门,劝说舒倩蓱展现舞技,以她那等绝顶技艺,必定能够名声大噪。然而舒倩蓱自有打算,直言要为岳崇山守孝三年,献舞之事不提也罢。”
“不知不觉又到了七夕佳节,金俭升依旧送来一套珍品舞衣,而舒倩蓱也依旧婉言谢绝。这份送不出去的礼物,仿佛成了一条独特的纽带,将两人联结在一起。”
“第二年,第三年,还是熟悉的七夕佳节,还是熟悉的赠礼,还是熟悉的谢绝,那位熟悉的客人还是风雨无阻,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改变,只有时光倏忽流转。”
“到了第四年开春,舒倩蓱守孝期满,绿牡丹仍是心心念念,找上门来旧事重提。”
“这次舒倩蓱总算松口,愿意跟随绿牡丹重拾舞技,绿牡丹自是满心欢喜,拿出压箱底的本领,全力栽培舒倩蓱。”
“是年寒食节过后,洛阳开办牡丹花会,一时之间花团锦簇,满城皆是牡丹花香,不少达官显贵、文人墨客都前来游赏。”
“绿牡丹觑准时机,安排舒倩蓱‘重出江湖’,在山海酒楼与她一同献舞。”
“当年曾欣赏过舒倩蓱舞姿的宾客,听到消息不免喜出望外,加上还有绿牡丹同台献艺,当晚山海酒楼客似云来,场面堪称十分火爆。”
“舒倩蓱和绿牡丹排演多日,早将一切关窍烂熟于胸,两人协力献上一支霓裳羽衣舞,引得全场彩声如雷。”
“尤其舒倩蓱粉裳飘逸,自有一派高华气度,恰如牡丹花王盛放,风姿更胜绿牡丹一筹。”
“首度合作旗开得胜,舒倩蓱和绿牡丹趁热打铁,连续几日倾情献艺,美名迅速传扬开来。”
“直至牡丹花会最后一日,一位贵客莅临山海酒楼,因为涉及尊讳,不好直言姓名,便叫他‘凌风’吧。”
听伍翠姗讲到这里,慕云和小雷不由得对视一眼,情知所谓“凌风”便是当今晋阳王卫正清。
当日“穷神”路不平也曾提到,卫正清与舒倩蓱颇有渊源,结识她还在叶行歌之前,看来便是由此滥觞了。
“这位‘凌风’公子身份尊贵,性情尤其风流倜傥,当晚欣赏过舒倩蓱的舞姿,说是惊为天人也不为过。”
“其实‘凌风’正是绿牡丹的入幕之宾,此番也是绿牡丹邀他前来,请他相助舒倩蓱扬名。”
“彼时‘凌风’跟绿牡丹好得蜜里调油,正是你侬我侬的当口,加上着实欣赏舒倩蓱的舞姿,畅快之余索性大笔一挥,写下‘洛阳花后’四字匾额,又盖上自家私印‘风檐墨客’,当场赠予舒倩蓱。”
“须知‘凌风’不仅身份尊贵,吟诗作对、琴棋书画也无一不精,在文人雅士中极有声望。”
“那面匾额出自‘凌风’之手,价值委实难以估量,舒倩蓱这‘洛阳花后’的美名,一日之间全城皆知。”
“此后舒倩蓱献舞便成为山海酒楼的金字招牌,酒楼的生意也越做越红火,尤其是那年的端阳庆典,连洛阳府衙都专门请她前往献舞。”
“可也就在端阳节后没过几天,洛阳城中发生一件大祸事,有一枚炽火天陨砸落城东,数条里坊都被烧作白地,而金俭升家便在其中。”
“当晚金俭升出城访友,好歹逃过一场死劫,其余老幼却是无幸,全数葬身火海之中。”
“洛阳金家三代经营,苦心积攒的房屋田产,就此落得烟消云散,只余碎砖烂瓦、断壁残垣,当真好不凄凉。”
“偏巧那年正值成祖爷五十圣寿,洛阳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