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敬梧他们被带到了一个山洞,在火光的照耀下,山洞倒也明亮。山洞靠里面有一张铺好被褥的石板床,云敬梧将蓝樱轻轻放到床上,开了熏香瓶盖,随着香气溢出,蓝樱果然平静下来,除了均匀的呼吸,没有其他反应了。这样就好。云敬梧伸出袖口,擦拭蓝樱脸上残留的汗珠和眼角的泪珠。
有一无影门门客进得山洞,告诉他们,“两位公子的住处在另外的地方,请跟我来。”
云敬梧可不愿意,他现在和蓝樱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在他危险的时候,只有蓝樱能救他,在蓝樱需要的时候,也只有自己能陪着他。再说了,万一他离开,那些人再折磨蓝樱怎么办。云敬梧倔强地不肯挪动一分。
许侠都替他难为情,“我说云兄,孤男寡女,这样不太好吧,莫非你们已经成亲了。”
“成亲?早晚的事!”云敬梧傲娇地宣告,厚着脸皮在地板上开始铺地毯,打定主意今晚上就睡这个房间。许侠特无语地跟着门客离开了房间,云敬梧不要脸,他还要脸。在许侠准备进入房间时,黑暗中一个人伸手把他掠进了另一个地方。
。。。
今日的确太累了,一大早被隰元扔在荒村客栈。自己寻了路找到孤林入口,好在遇到了休息的蓝樱。然后他们入迷阵,穿水洞,进幻境。
幻境里,云敬梧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小到他刚刚有记忆,那时他们还住在隐山山脚下的一个破草屋里。母亲的身影很清晰,她一直在跑进跑出地忙碌,只扔给他一个用竹篾编制的玩具。草屋房间里,躺着一个人,身影有些模糊,但云敬梧知道,那是自己的父亲。父亲生了重病,呼吸时有时无,随时都会断气。
“坚持住,他叔快回来了,他说一定会找到治好你的药。”母亲急匆匆地端了壶热水进来,倒进碗里想喂父亲喝,可是太烫了,她又放回桌上让水再冷一会儿。瞥见了一旁无措的小孩,吩咐他:“他儿,你快去门口看看叔回来没,门口没看到人就去村口等,看到了就把叔带回来的药赶紧给你爹送进来。”
小儿握着竹篾玩具听话地跑到门口,四处张望,空无一人。他又握着竹篾玩具往村口跑,一路上,三婶四伯喊他:“你跑什么跑,你爹怎样了?”小儿不管,只是跑到村口,站着望向叔可能出现的方向。云敬梧对自己的父亲记忆都那么模糊,对只在幼时见过一面,送给他一个竹篾玩具的叔更是全无印象。他只知道,只要村口出现一个陌生人,那就是他叔,小儿就会把他扭回家。可是从晨时到暮时,村口进进出出也有许多人,都是小儿熟悉的村里的阿公阿婆,并无陌生阿叔的身影出现。夜深的时候,四伯从村里跑出来,骂他:“你这臭小子,你爹都落气了,你还在这干嘛?”然后不由分说,拽着他就往家跑。
跑的过程中,小儿掉落了那个竹篾玩具,连带着他和母亲的希望也在那个夜晚一并掉落了。
在幻境里,小儿跑进屋,他竟然清晰地看到了父亲的脸,他是那么年轻,年轻得令人难以想象他是的确死了,而不是睡着了。
小儿看到哭得撕心裂肺的阿娘,那是他最后一次见阿娘哭,从那时起,小儿开始有了失去的痛苦意识。伴着这种意识,云敬梧从幻境中醒来,仅是一次回忆,他就气息不匀,呼吸不畅,像是马上就要闭气而亡。好在他及时醒过来了。醒来之后,云敬梧便知道了无影门创设的幻境有何功能。
躺在地板上的云敬梧又想到了蓝樱?四重身份?也就是蓝樱在幻境中经历了四次折磨?而她还没有醒来?夜望白竟然嘀咕“才四次”?在蓝樱的意识里,她到底经历了多少身份?有过多少痛苦的回忆?等等,夜望白是怎么称呼蓝樱的?拾柒?谁会用数字作为名字,比他给蓝樱取名还随意,莫不是?
当初离开首阳,阿娘并没有给他说任何大道理,只让他吃好喝好睡好,照顾好自己。自父亲过世,云敬梧和阿娘相依为命,他很听阿娘的话,所以他从来没有熬过夜。而今夜,即使累得身心俱疲,他也彻底失眠了,一直到外面的阳光透过半山腰的树叶照进山洞,躺在地板上的云敬梧也是一直睁着眼睛,呆呆的望着山洞天花板。
一会儿之后,有门客来报,说门主有请。云敬梧看看睡得安稳的蓝樱,又嗅了嗅熏香,才放心的整理好自己出了门。
在去见夜门主之前,云敬梧问同他一起来的许侠呢,门客回答,已经在大厅等着了。
从宿房到大厅,大多时间是在走上山路,也穿过了几个山峰之间的缝隙,云敬梧能感觉到,所谓的大厅的位置,是在另一个山峰的更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