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胡苏县主要街道上已空无一人,可位于城北的城隍庙内却传来莫名的动静。
“城隍爷,那崔慎欺鬼太甚,不如就让小的们替你索他命来,以出这口恶气!”空灵的语调,戾气的言辞,伴随着鬼哭狼嚎,使这座原本寂静的城隍庙显得鬼气森森。
“定是尓等在外给我惹事,才招了这等凶人!索他命?尓等想的倒是美妙,可我告诉尓等,崔慎虽只是区区县令,可他家那小儿却非同小可,那是未来宰相,天生贵人命格,就凭尓等区区小鬼根本进不了崔府,更莫提他那面斩妖除魔的宝镜!”
“城隍爷,如此说来,这口气还出不了?”
“出不出气,也要视人而言!崔慎今日虽砸了尔等雕塑,却对本尊留了一线,我看他是别有所图,今夜我便去与他会一会!”
崔府内宅,崔慎正于书房内批阅文书,由于几日劳累,他深感困意,不知不觉中,他竟伏案睡去。
“崔公,崔公!”睡梦中,崔慎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他抬头醒来,却见烛光照耀下,案前立着一个忽明忽暗的人影。
“尓是何人?”崔慎惊出一身冷汗,一下子站了起来。
“崔公莫怕,某乃胡苏县城隍,特为今日之事来与崔公会晤!”
听到这句话,崔慎的眼睛猛地睁大,确确实实,虽然眼前人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可他那身不类当朝的官服却是清清楚楚地显露了出来。
“你是来寻我报复的?”崔慎语带惊疑,然眼中又含有一丝如愿的欣喜。
“呵呵,非也!崔公今日砸某庙宇,确因某手下小鬼有错在先,某既与崔公同为一县父母,又岂是小肚鸡肠之辈?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某此次带着诚意而来!”
“不知城隍公持何诚意?”
“崔公所图实乃罗刹鬼之下落!”
崔慎开口笑了:“城隍公不愧为一方神明!”
“崔公,罗刹鬼在胡苏县逞凶,不仅伤你官威,也损某阴德,某也与你一样想除掉它!”
“哦?”崔慎面露不解,“城隍公,那你为何还放任罗刹鬼至今?慎虽有心除害,却可惜为凡人,公乃神明,何以不成?”
城隍轻轻叹了口气,这在崔慎听来有些恍惚,难道神明也有忧愁?
“城隍公,可否对我讲讲那罗刹鬼之来历?”
“可也,崔公可知法庆之乱?”
“法庆之乱?”崔慎一听有些晕乎。
“那已是北魏故事了。法庆乃冀州沙门,道行高深,自称弥勒转世,主张杀人作乱,认为杀一人者为一住菩萨,杀十人者可为十住菩萨。法庆创立大乘教,于北魏延昌四年,封渤海人李归伯为十住菩萨,与其一同举兵造反,打着‘新佛出世,除去众魔’之口号,屠灭寺院,斩戮僧尼,焚烧经像,无所不为,为天下之大害。然同年九月,大乘教便被朝廷镇压,法庆等人被捕遭戮,法庆之乱便算告终。”
崔慎眯起眼睛,听得越发不解,不过他知道城隍必有下文,于是便不急着说话。
果然,城隍继续道:“法庆等人虽死,但李归伯膝下尚有一女,原名不详,曾拜法庆为师,改名李佛女。李佛女习得法庆道法,在法庆与其父死后,一路逃到今胡苏县所在,隐入山野,暗纳信徒,以图再起,不料事未成便遭揭发,最终被官府以火刑处死。李佛女被烧得面目全非后,其信徒又偷偷将其殓尸,并用大乘教养罗刹秘术将其埋葬,其葬处便是如今城外十里荒郊的杨树林。经历百年风雨,李佛女长眠地下,果真修得罗刹之身,而前些时日因何家庄的一名后生误打误撞对其墓碑小解,让其沾了阳气,从而将其从地下唤醒。”
“原来如此!”崔慎终于听明白了来龙去脉,他不禁问:“既是罗刹,当属鬼类,难道城隍公也奈何她不得?”
“罗刹乃佛门恶鬼,而大乘教又有别于佛门,实际已入魔道,是以李佛女非鬼,而为妖魔!某生前不过一凡人,而李佛女生前早已修道,其道行可谓远胜于某,某也属有心无力!如今恐怕唯有崔公手中之宝镜方可对付她!”
“那敢问罗刹鬼今之下落何在?”
“她如今仍藏在烟翠坊艳霜楼内。她已吸食了诸多血肉,其自身血肉已再生大半,而艳霜楼美女众多,她想要的是一个皮囊!”
崔慎听完,心中不禁一寒。
“崔公,某先告辞了!今日之错不怪罪崔公,但还望崔公能够摒弃前嫌,帮某重修一回城隍庙,勿忘勿忘!”
崔慎还想再多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