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不止,但噪音如针般唤起了神经的兴奋。她忽然想起来,她忘记什么了。
“各位旅客朋友们,列车即将到达彭海站,请在彭海站下车的旅客携带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欢迎您下次乘车!”
她心中有一个猜想急需求证,但小女孩已然睁开眼,淡褐色的双眼懵懂地望着她。她只能按下心中焦急不表,蹲下身提起一个对小孩充满亲和力的笑容。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刚刚还看见你姐姐的,她去哪里了啊?”
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小女孩睁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恐惧瞬间撕裂了她干涩的嘴唇:“救命!求求你!救救我的姐姐!她在、她在车底下!”她扯着舒怀瑾的袖子,粗糙开裂的小手不住地拍打车窗,“砰砰”的撞击声随着她夺眶而出的眼泪一起坠落在地板上。
舒怀瑾赶忙拢住她瘦弱的肩膀,安抚一般地握住她的手:“我带你去找乘务员帮忙,好不好?”
小女孩带着满脸的涕泪,她因长久营养不良而浮肿的脑袋与细弱如芦苇般的脖颈似乎只是脆弱地相连,每一次点头都令人触目惊心。
舒怀瑾将她抱到车厢门旁,按下紧急呼叫按钮。然而播音器此时并未做出应有的反应,或者说,理应在此时没有反应。
舒怀瑾见小女孩的眼泪流得越来越凶,只好拍拍她的背,试图抚慰她:“别担心,乘务员一会儿就来了。你先和好好我说说你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时候好帮你找她。”
这么一问,小女孩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姐姐……今天是我们的生日……但我一顿饭也没吃上……我饿得难受……非要叫姐姐带我去摘野果子吃……姐姐摔倒了……我拉不动她……火车开过来了……啊!”
一声尖叫过后,小女孩逐渐化为灰白,但圆睁的双目不曾闭上,双颊还残留着未干的眼泪。
舒怀瑾将她的双目缓缓阖上,又将她抱回座位。
方才所见所闻不禁令四人的心头都涌上一阵后怕。倘若刚才直接选择了老奶奶……后果不堪设想。
是时候求证了。她望向程映雪:“映雪,我被怪物袭击的那段时间,车上上来了多少人?”
车上的人明显增多了,可见在她无知无觉之时,即遭遇精神攻击后,列车停靠了新的站台。而那时候清醒的人只有程映雪。
程映雪一怔。她下意识以为除了那七个人以外,后来上车的人都不甚重要,因此并没有刻意去记。好在她仍然记得先前车上人的大体相貌与具体位置,因此能够推算出上车的人数。
“七人。”程映雪回答道。
舒怀瑾心下了然,盯着正缓缓打开的车厢门,默然地数着。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
这次进来的,依旧是七个人。
数字七放在故事中往往带有一种特殊的意味。在西方,上帝用七天创造世间万物,诺亚方舟之上每个物种都要有七公七母;在东方,祭祀之间需相隔七天,牛郎织女七月初七才能相会,佛祖出生时更往东南西北各走七步。七是循环的末尾,更是希望的开始。
“确定要选择‘王盼娣(7岁)’作为本次任务对象吗?(注意:选择机会只有一次)”
本应在铁路边哭喊着找人救姐姐的小女孩,此时却出现在了火车上。她才是不应在此的乘客。岁月的冲刷并没有淡化她当年的无力感,反而让她成为了一魄执念,久久萦绕在这趟火车上。
再快点,再快点,只要能回到过去,就可以救回姐姐。
“确定选择。”
早在思考之时,她便在脑海中将自己的见解与舍友逐一解释了。因此,四人此时一致确认选择小女孩作为任务目标。
“选择正确。”
窗外的黑雾忽然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初晨的薄雾。半透明的乳白雾气在淡金的曦光下柔软如香云纱,游动着,直到两个小小身影牵着手渐行渐远。
“各位旅客朋友们,列车即将到达今朝站,请在今朝站下车的旅客携带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欢迎您下次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