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梁俊之站在门口面面相觑,又听那老人说:“进来吧。”
两个人才敢掀开帘子进去,迎面就是一尊庄严宝相的菩萨,手持玉净瓶目光仁慈的俯视着我们。
梁俊这两天受了不少刺激,如今到这寺庙里,见了神像,竟然兀自跪到垫子上,深深拜了几拜。
我跟在后面,也笨手笨脚的跟着效仿。
拜完后起身,方才留意到旁的老和尚,穿着蓝色僧袍,膝盖上打满补丁,虽然破旧不堪,但是却洗的很干净。
看到我们跪拜,他欣慰的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机灵古怪的小男孩拎着茶壶从里间走出来,摆出两个杯子,给我们倒水。
这孩子长的很老相,跟我认识的冯瞎子很相似,就是个子矮了点,脸上皮肤饱满光滑,没有皱纹,除此之外,他还有双黝黑的大眼眼睛。
跟寻常人不同,他黑眼珠格外大,眼白部分只有一点点,盯着人看的时候,感觉有点吓人。
梁俊之将一路攥着的纸包拿出来,“师父,我们今天过来,是想要求助您一件事。”
老和尚点点头,“坐下来喝口茶,慢慢说。”
喝完茶,梁俊之把旧宅的怪事全部讲给他听。
老和尚沉默着听完,将纸包打开,单手轻轻在香上挥动几下,那种若有若无的香气便在空气中散发开来。
梁俊之忍不住问:“不知道这到底什么香,又与家父有什么关系?”
老和尚幽幽道:“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是通天犀的角、混入亡者尸油和骨灰制成的招魂香。古人云,得真通天犀角三寸以上,刻以为鱼,而衔之以入水,水常为人开,燃之即可通灵,香沾衣带,可通鬼神。你父亲为这招魂香被羁绊,在人间徘徊不去,无法再入轮回。他有苦难言,只能借梦境向你求助。”
我听的云里雾里的,梁俊之也是一幅茫然无措的样子,“我父亲分明是土葬啊,哪里来的尸油和骨灰!”
老和尚沉吟了片刻,“知道这法子的不多,能得到通天犀角的人,更少。你母亲平日鲜少与人往来,唯独同那只黑猫形不离。而昨晚,同一个场景,你看的是只黑猫,而这小女孩子看的到却是你父亲……或许可以借此推测,你父亲的魂灵,便被封印在那黑猫身上。”
“封印?魂灵?!”梁俊信誓旦旦道:“我不相信,我母亲一个规规矩矩的人妇,会懂的这些奇门异术!”
“这也是我所疑惑的,你们稍等,”老和尚起身,去了隔壁里间,好半天才捧出来一本厚厚的旧书,开始戴上眼镜翻看。
阳光穿过正门的帘子,被细细竹篾所切割,千百条光带打在老和尚脸上,整个佛堂都充斥着一种宁静详和的气息。
“找到了,”老和尚手指停在其中一页上,轻声读出上面的文字,“猫妴,形似独眼黑猫。丧妻鳏夫,思念成疾,久病不治,死于幻化而精怪。喜食腐肉烂食,夜遇寡妇而归。凡遇怪者,皆被其惑,沉迷旧事,日如新婚,久则抑郁暴毙。欲救其人,则牵犬至家捕猫,剥皮炙肉,以食病者,方愈。”
梁俊之失声道:“难怪这些年来,母亲性情日益冷漠,对我们兄弟几人也很少关心,我只是猜她是为亡父伤感,却未曾想过,竟是被那黑猫迷惑了心智!”
“阿弥陀佛,”老和尚合上书,叹道:“六道轮回无止境,痴男怨女亦无终。等事情了结后,你把那招魂香集齐,在正午十分于院里烧焚,封印自可解除,亡灵也可得到解脱。”
梁俊之道:“谢老师父,我这就去做!”
“等等,”老和尚叫住他,“白天镇上人多嘴杂,你们还是等到晚上再回去。这也到中午了,便留下来吃顿斋饭吧。”
梁俊之深深一拜,“有劳师父了。”
我对案上那上本书很感兴趣,可惜被冯寻给霸占了。
梁俊之与我两个对着佛像,久了便感到压抑,于是走出寺庙,在菜地里坐下。
梁俊之感慨,“我从这里路过无数回,却是第一次进这寺庙里来,在此之前,也没人听起过这位老师父竟然如此博闻多识。要不是小鱼儿你提醒,我怕已经在前往仙渡的路上了。”
在这天前,我也只听说冯瞎子身世可怜,自幼孤苦伶仃,被人捡到寺庙里养大,却没想到竟有幸亲眼见到他的恩人,命运真是奇妙。
没多久,老和尚做好了斋饭,虽然没有加什么调料,但味道却清淡可口,我很喜欢。
下午,我们帮忙在庙里打扫了一番,又到菜园里去拔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