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冯瞎子告诉我今天要拜访这位宁伞匠可不一般,手艺是世代传承的,祖上曾经包揽几位皇帝的出行黄色罗伞,非常有名气。
他担心自己身上的钱不够,还把钱袋子掏出来数了一遍。
有时候,我觉得冯瞎子就像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这都什么年代了,他却还固执的穿着长衫,用着打了补丁的缩口布袋。
不仅如此,他还生性多疑,很少相信别人,所以坚持不存钱也不用银行卡,只有随身带着现金才安心。
平常经常出来跟冯瞎子闲逛,所以我对柴桑的街道已经非常熟悉。
依着老城墙根,有一排古色古色的老宅院,顺着小胡同走进去,不出几分钟就能看到宁记伞行的招牌。
门闭着,但是没有落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因为现在大家更喜欢机械伞,所以制伞行业也跟着没落了,院子很大却没有人,再加上冬天,所以显得格外萧条清冷。
还没迈步,就看到走廊下摆着几大木桶桐油,还有几大卷麻绳紧裹的伞纸,屋檐下挂满了各式的伞架,东西虽然繁多,但是收拾的很整齐,所以并不觉得乱。
天这么冷,正挂在门口的蓝布帘子却挂在旁边。
冯瞎子礼貌性的喊了两句,却始终回应。
于是我们便站在院子里等,不久后,屋里竟传来两声咳嗽。
冯瞎子这才带着我进门,刚进去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
正对着门的地上,摆放着一张草席,一个十**岁的女孩躺在那里,面容苍白似乎生了重病,身上盖着厚厚的三床棉被。
旁边一个男人正趴在桌子上酣睡,手里还拎着一个空酒瓶子。
整个屋顶上方,和墙壁上,都挂满了各式样的伞。
或黑或黄,或明或暗,有皮纸伞、油纸伞、布伞。有漂亮明艳的花伞,也有充满天真稚趣的童伞,亦或者是庄重稳健的黑伞,色彩不同,造型亦不同,看得人眼花缭乱。
冯瞎子微微摇头,同我道:“走吧。”
我也觉得房内情形有些古怪,听他这么说便乖乖往外走。
就在要出门时,趴在桌子上的男人却突然醒了,头也不抬道:“什么人?”
冯瞎子道:“我们是来买伞的,不过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男人道:“屋子里的伞尽管选,看中哪把,直接拿走就是,就当我送你们的。”
我心中欢喜,然而冯瞎子环视一周后,却道:“这些都不是我们想要的。”
男人这才抬起头,只见他双眼红肿,面容憔悴,打量我跟冯瞎子后,幽幽道:“那你想要什么样的,说说看,指不定我能给你找出来一把合适的。”
冯瞎子指着我,道:“这孩子用的,不能大也不能小,能遮光避雨,但是也不能太暗了,所以伞面要通透些。伞架要结实,关键时候可以拿来自保,最要紧的,外观一定要漂亮……”
对于这些要求,我暗自替他捏了把汗。
听主家方才的意思,并不打算收什么钱,但他还这么苛刻,也太得寸进尺了。
男人果然蹙眉,微微不悦,“你说这些全部兼顾到,怕是我重新设计定做,但我女儿现在病中,实在没有心情忙活这些,你们还是请回吧!”
冯瞎子这才略感抱歉,“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了。”
往外走时,我心里十分惋惜,那些伞真的非常非常漂亮,随便抽一把出来,都强过我手中这把化纤伞十倍百倍。
也不知道那女孩生的什么病,又为什么要摆在屋中间的地上,天那么冷,寒气又重,门帘子还掀开着……这实在太奇怪了。
我小声询问冯瞎子,他却一脸茫然,停住脚步道:“你说屋里面还有个女孩子?”
我点头,“是啊,你没看到么?”
他一向心细,那么大一个人躺在那儿,怎么可能没看到?
冯瞎子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眼睛对女人不太好使,所以刚才只留意到地上的棉被,没发现还躺着人……不对,我明明只感受到一个人的气息啊!”
一个人?我想到那女孩子苍白的脸,有些吃惊道:“您的意思是,那女孩子……”
冯瞎子摇摇头,“怕已经死了吧,所以那男人才把他摆在屋中间,她头顶处,是不是还放着一盏灯?”
我回头看了下,轻声道:“是的。”
“那就对了,”似乎记挂着什么,冯瞎子心不在焉道:“那叫回魂灯,有些人不愿意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