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繁华的城区内,院落门外乘凉的老人们摇着蒲扇四处闲逛。
有些老人干脆取一柄摇椅躺下,一边赏月观星,一边享受着这难得的闲暇时光。来往的过路之人皆成了他们眼中的风景,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回忆。
而年轻人们则手捧刨冰谈论着天地万物,也有凑堆打牌者。他们结束了一日的辛劳,又用过晚饭,这正是最舒适安逸的时刻。
然而,今日的街面却没有往日那般热闹,夜市的开设规模也不及平常的一半。
战争到来的消息已经送达禹城,整个城市都弥漫在慌张恐怖的氛围下。比起之前的夜晚,的确少了许多热闹和喧嚣。
除了保命逃亡这一要紧因素外,更因为上次常道豪在辩论大会上的判定有失公允,导致他失去了一些人心。
因此,不少人已经做好了撤离禹城的打算。
在这座城市中,恐慌和不安的情绪正在悄然蔓延。
能够在盛会上大张旗鼓地徇私舞弊之人,很有可能就会成为卖国之奸贼。百姓们自认为头脑清醒,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一位反复无常的家伙来掌控。
尽管常道豪威名远播,声望广大,但这些人仍然没有准备为自己的家乡献身。对他们而言,保住小命才是天底下唯一的大事。至于其他的,比如哪里又死了人,哪里又发生了火灾,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这正是常道豪所希望看到的。与其留下更多无辜者赴死,苦苦坚守这座防御能力低下的浩大城池,倒不如舍弃他的名声,换取更多人生的希望。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吕凌帆满面愁容。
脚下的青石板在深深的黑暗中吱呀作响,头顶皎洁的月色照耀下也难以掩盖住他心中的一丝绝望。那是大战将至的窒息感。
自从上次辩论大会结束后,关于敏感话题的热度渐渐下降。
可是,纵使已经过去了几个月,那位自禹城横空出世的天甲献身的话题热度却只增不减。都说时间可以抹平一切,但目前看来,此话也不尽然。
因为天甲迟迟没有被发现,不少人开始怀疑当日异象的真伪,说不定是地下的那株石莲发生异变所致。
除了天甲的话题正被人们茶余饭后谈得火热之外,另一个便是即将到来的大战了。
虎视眈眈的怨流军已经在千里万里外的对岸集结,漫?江横跨数州,全域万万里。
他们一旦踏上漫?江,以其精良的船只与极快的行军速度,大概不过半月便能攻打禹城,兵临城下。
禹城的居民们不知道明天后天大战事态会如何发展,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幸免于难,不知道这座新晋的繁华城池是否会毁于一旦,不知道能否凭借一道海滩抵挡敌船的进攻,更不知道怨流军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停下侵略的脚步……
在乱局之中,有逃生者,有坚守者,有祈福者,有留下来的禹城兵士,还有自告奋勇的壮年力量。
大多数人凭借一腔孤勇和对和平的向往,用自己的身躯铸成了一道坚实的城墙。
未来的事情充满了不确定性,吕凌帆并不是什么预言家,也不一定是能够一次次躲过劫难的天选之子。
在他看来,自己只是一个有血有肉、平平凡凡的人。他会流血,会受伤,也有可能在战争的迷雾下死无葬身之地。
无数比他强过百倍、千倍的大能在抵抗怨流军入侵的过程中丧命,他一个刚刚跻身驭灵境的普通灵修,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敌军的利剑洞穿胸口。
他坚信怨流军的强大不是空穴来风,但他又十分固执,竟然如同呆傻之人一般执拗地准备留下守城。他曾亲眼见过地狱般的景象,那尸横遍野的家乡让他迫切希望得到复仇的机会。
即使他现在力量有限,但只要能在战场中亲手杀死一个敌人,也算得偿所愿了。
灯火微弱,蝉鸣不止,脚步游移间,青石地板仍不断发出吱吱的响声。
吕凌帆此刻心绪平稳,他多加观察四周,仿佛试图记住这里的一切。冥冥之中他有一种预感,恐怕今日可能是自己最后走这一段路了。
于是在细致观察下,他发现了一些往日未曾仔细观摩的地方今日竟有些别样的发现。除了方才刚辨得老李家门前插种的几只竹竿外,再就是巷口某处的拐角缝隙了。
他踏步向前,俯下身子。
缝隙前面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杂草,生长旺盛,约有半人高。吕凌帆拨开凌乱的杂草,将根茎扯断后向缝隙内部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