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时间一晃,仿佛过去很久。
其实不过了两三天而已。
这一天,高城接到通知,据说是师部下来了命令,让他马上去团长办公室。
上边命令,高城升调担任师属装甲侦察营副营长。
高城在团长的办公室里看不出喜色,也看不出别的什么。王庆瑞盯着,没听到高城异议,他就算是满意了。
两人默默地打量一会儿,王庆瑞最先开口了,他说:“你有什么话要说?”
高城果然很平静地回答说:“我服从命令。”
王庆瑞笑了笑:“好像还是有些情绪,因为七连?”
高城说:“这两天我刚明白了一个道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刚才我又明白一个道理,无业即业,无图即图。”
团长没听明白,高城解释着,“最重要的是先做好手上的事情,有两个人,一个极聪明,一个极傻,老实说我每次见到他俩都觉得该管着他们。但是突然有一天,我发现他们认真的做着每一件小事,结果小事变成了参天大树,我只能仰望。”
团长笑了:“你说的是伍六一和许三多?”
“嗯。以前我以为执拗是傻子的活力。这个伍六一被许三多传染了,可现在看来,他俩是真的有信念,而且坚持不懈的去做,相比之下我们太懒了……您也记得这俩人?”
“留守到最后的两个兵,我怎么会不记得?”
“也是,我有一个要求,我想带几个骨干去装甲侦察营。”
团长随即笑了:“说说你的人选。”
“伍六一,许三多。”
王庆瑞又是笑笑:“七连还有物资,他俩归团部管理,看守物资。”
高城愣了一下:“看守物资,其实一个人就行了……”
王庆瑞摇了摇头:“门都没有。走了你我已经很可惜了,尤其是这通聊了之后更觉可惜,没什么事就去吧。三年军校,一年排长,三年连长,我希望你对得住这七年。”
高城只好走了,到门口又忍不住回过头来。王庆瑞正看着桌上的战车模型出神。高城最后说出自己的担心,如果他再走了,钢七连就真的只剩下两个人了。
他说他相信这两个人能守得住,可是还是有点担心。
团长点点头说知道。高城便什么都不能再说了,他只有悄声地把房门带上。
……
高连长会走,陈昭一开始就知道。
许三多或许不知道,但是等他知道了,心里也很快平静下来。
他其实并不寂寞。
因为有陈昭陪着他。
但他又很寂寞,因为陈昭很平静,既不督促他训练,也不督促他读书。
“七连就我们俩了,我们是老兵,老兵没人督促,也没人宠。”陈昭站在训练场边,看着许三多。
此时月光下的单杠吱吱呀呀地在响,许三多正在上边一个个做着单杠大回环。
陈昭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许三多重重摔了下来,躺在地上。
月夜的军营万籁俱寂。
陈昭的身影就在不远处,可是他什么也没做。
许三多看自己的手掌,手掌完好无损。
那天做了不知道多少个回环。手不会再伤着了,手上的茧子厚得图钉扎不透。班长说这茧是枪、战车、军营里所有一切磨出来的,叫做兵茧。02有这茧的叫做老兵。
他的幻觉中的欢呼声忽然响起,那来自许三多两年前的某个时候。
许三多终于明白,他其实是被连队宠坏的孩子。
陈昭做的,就是让他明白,现在他没人宠了。
老兵没人宠。
一天又一天。学了东西就总会用得上。
两人现在已经成为了杂务兵,简称杂兵。看守房屋、打扫、维护设备、官面的借用、私下里的帮个忙,一切可能用上的地方。
江山世代有人出,一个季度不到,702团的人很快忘了这两个杂兵以前曾经是尖子。
甚至是全集团军也出类拔萃的尖子。
一排三班的宿舍储物柜里,已经有一摞这样不明情况的兄弟单位写给七连连长的感谢信。
可是,七连连长去师属侦察营当副营长了,想必很快就能转正。
而下一个还没有组建侧七连连长,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陈昭和许三多的训练加重了。